“震怒是肯定会,不过却不会如你所讲。振武侯能从一个小小的草料官,成就今日拜将封侯,怎会被一个小小的意外乱了方寸,不过史斌华倒是暂时是不会被调离多陵县。”讲话的至始至终,林文的眼睛都未离开过书本。
齐彪开口:“嗯,此次齐叔最是辛苦,待得事毕,我必会践诺,齐叔可自行寻得一适合养老去处,颐养天年。”
“不用再费心思寻找。”稚脸跟班接话:“若是大将军允许,事毕后,我想回齐庄。林镇便是养老的好去处,平日里与大哥和沈夫子谈天说地,想热闹时可去镇上,各种繁华不比别处差,想清静时可上山。于寺内听经,或自行静休都可。”
齐彪点头:“也罢,一切随齐叔心意。齐管家有妻有子,沈夫子老来得妻,齐叔你却是独身一人,可是有甚想法?”
稚脸跟班嬉笑:“我此副面貌。还能有甚想法,便是娶了妻子,夫妻相跟着出去。人家还以为我是我妻子的儿子,不必了,此生便如此过,独自一人,还乐得自在。”
不知何时。林文挪到了另一张桌子上,正聚精会神摆起谱。而林孟已经离开往练武场,去试他那新修好的软鞭。
稚脸跟班讲完,齐彪起身深深一揖,肃然道:“若不是为我试药,齐叔也不会落得如此面貌,贻儿此生必不会辜负齐叔。”
齐彪乃是亲王嫡子,本朝大将军,即便只是揖礼,他的礼一般人也是承受不起的,稚脸跟班却是坦然接受,然后才回以跪拜礼:“老奴此生必不负王妃所托。”
待稚脸跟班离开,齐彪与林文又将已安排的计划细细过滤一番,直至觉着万无一失,两人才恢复以往的处事方式,各做各事,互不干碍,书房内一时静谧似无人一般。
待齐彪写完几封密函,林文手头上的事差不多也已结束,齐彪问道:“可有想过此次事毕后作何官职,也好提前打算。”
林文摇头:“此次事毕,我想出外游历。芳儿曾讲,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若是妹妹身子骨允许,我会带着她。妹妹讲过,她此生有两大心愿,一是游遍大好河山,再就是在各处办女子学堂,她想要女子与男子一般样有书读,有见识,可按自己的心愿做事,有自己的成就,而非一生拘于一苑一地,只做丈夫的附属品。”
“她何时讲过此话?”不知为何,齐彪觉着心中一阵失落。
对于齐彪的问话,林文未予理睬,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做为大哥,我想要尽力帮妹妹实现心愿,后一个心愿,以我此时的能力,恐是无法帮其实现,只能尽己所能,先帮妹妹实现前者。妹妹再过几月便满十六岁,若是再耽搁,待她成亲生子,怕会心愿成遗憾。”
齐彪喃喃:“芳儿已快满十六了么?”
似答齐彪的问话,又似自言自语,林文自管道:“可不是么,要在别家,十六岁的女子已是成亲生子,而芳儿对于亲事却是并不上心,有多少适龄男子上门提亲,芳儿均为答应。她讲她还未干成任何事,不想太早被杂事绑住,可是女子的年龄耽搁不起,此次事毕后,我便会带她游历,也好令得妹妹此生少些憾事。”
听林文如此讲,齐彪想起自己有一次代林文送给林芳一套本朝《佛教圣地》,他曾问林芳要此书有何用,林芳当时答道:“一来兴趣,再来为游历,有备而无患,将来游历之时,省得临时抱佛脚。”
齐彪记得自己当时问林芳:“女子不是应在家相夫教子么?”
林芳当时的回答是道:“相夫教子是没错,可若是要一辈子拘在一苑之地,我宁肯不嫁。”语气愤愤然。齐彪记得,自己那时内心感觉极为别扭,却又说不上别扭在何处。
此时的二人却是未料到,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在后来的日子里,每每回想起来,终其一生都会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