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海碗,倾刻间倒满了大半碗,小福子举着,端到伍静萱的面前。
众男人欢呼叫喧,鼓掌拍桌,打着节奏,音响十分整齐。
伍静萱深吸一口气,抬起脸来,若有若无地瞥了陈姐一眼。陈姐轻轻点头,心想:“你若是想得出脱身之策,我自然要配合你。可是,却不知你有没有这个造化了。”
伍静萱说道:“你们先听我一言,我再喝酒也不迟。”
众人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小福子笑吟吟的,一直端着酒碗,小伍不接过去,他也不放下来。
伍静萱说道:“昨儿个晚上,我接了小韩公子的柬贴,他说今天下午要来找我作诗。我若吃尽了这一海碗酒,肯定是醉了,做不了诗了。小韩公子一定埋怨我,莺莺大姐又该骂我了。你们若是替我去向小韩公子解释,我就喝了这一碗。”
众人听了,一起咋舌。那个小福子也不觉心虚,‘砰’地一声,把那个大海碗顿到了桌子上。
韩府上,是这横野国里最有名望的公卿世家,韩老太爷今年都快八十岁了,早已致仕,可是,韩老太爷的几个儿子、女婿可都是府署里的高官贵臣,韩家的门生故吏,遍及廷府郡县,权势熏赫,一国莫与之比。这个小韩公子,是韩老太爷最小的孙子,尤得祖母老封君的喜爱。大家都说,太夫人本是奚族洞主之女,韩老太爷的侯爵封邑,将来十有八九,怕是要由小韩公子继承的。
小韩公子用情最专,爱伍静萱最深。大家又说,可惜小伍姑娘没这个福气,若是她肯点头同意,便是娶了她做正室夫人,小韩也是乐意的。
所以,众人们一听,下午小韩要来找伍静萱,谁都不敢再起哄了。
那个秀才,扫帚眉一扬,怪眼张开,说道:“咦?不对呀!小韩公子十多天以前陪着他的侍郎老爹出都城去巡视郡县了,按日子来说,尚且是回不来的。怎么能够今日来与小伍姑娘作诗呢?”
伍静萱也没什么可辨驳的,只得冷笑一声,说道:“可是呢,若是小韩还未回来,怎么能够下午来找我作诗呢?”
众人们面面相觑,迟疑不决。
陈姐一拍手,说道:“啊哟,你们这么一说,我就明白啦!”
“陈姐,你明白什么啦?”众人好奇问道。
陈姐说道:“昨天下午,离娄大哥来找我说闲话,闷在屋子里,怪腻歪的。我就坐着离娄大哥的驷驾大马车出去逛街,一直到天色黄昏时候,逛到了城北的花鸟市那边。紧捱着报恩寺,不是有一家‘脍鲜楼’吗?他家做海味儿最有名了。咱们又轻易不到城北去,所以,离娄大哥便请我在‘脍鲜楼’吃晚饭。
“我们刚刚在二楼的雅座里坐下,就听见远处传来喝街禁道之声,有官老爷进城,仪仗执事排出半条街去,一对对的朱衣官人们从楼下经过,好气派哟!
“我就看着一顶蓝呢子大轿旁边,跟着一个骑白马、穿着墨绿色官袍的小官爷。我的眼尖,立即认出来了,这不是小韩吗?颇有数日没看见他了,怎么今天却耀武扬威的从城外进来了呢?今天听你们一说,我这才明白,怪道小韩这几天没来找小伍呢,原来是这个缘故。”
众人听她讲得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的,不由得都信了,纷纷说道:“小韩昨儿个晚上才回来的,出去了十多天,府里衙里多少琐碎事等着他办理呢!这才跌宕了半日没来看小伍。我可不敢给小伍灌酒了,省得韩少爷来找我怄气。”
大家议论着,便抛开罚酒,又讲别的闲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