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中午饭,刘伟有些无聊,想想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就上金家台来找李昭福说话。
李家今天晒了两门板的红薯片。这是翠娥从娘家带来的手艺:把红薯蒸烂搅拌成糊糊,加入剁碎了的橘子皮;又把门板取下来,搁在两条长凳上,罩上干净床单;再将红薯糊糊平平整整地刮在门板上,薄薄的一层;最后散上炒香了的芝麻,晾干,即成。这种红薯片既可以生吃,也可以剪成小块,通常是三角形,用植物油炸酥,当点心吃。
因为担心麻雀来糟蹋,李昭福没让其他人插手,自己专施守护。他拿出折叠椅打开躺上去;左手边放着上了朱红清漆的杉木小茶几:茶几上放着一个青瓷口杯和那本永远都读不完的《增广贤文》,茶几外是翠娥刚才提过来的热水瓶;吊着一条长长布条的小竹竿放在他的右手边,可以很方便的拿起来扬一下。他脚穿老棉鞋,下身穿锦缎做面的老棉裤。因为早上穿的裘皮大衣没换下,他解开扣子,露出了里面的棉背心和草绿色绒衣。只是帽子没有换季,还是前些日子就戴上了的瓜皮帽。
“李伯!”刘伟走过来喊道。“你没有跟去?”“没有。”
见刘伟没有离开的意思,李昭福问道:“有事?”“嗯。”“那你自己去拿根凳子。”
刘伟拿着一根长条凳坐在李昭福的右手边,没说话。李昭福说道:“有什么话,你就说。”
“早上,亮子要上来,我拦住了。”“噢,就这事呀!没什么,这两天没什么事。”“我们这没必要再请人了,又不是做不来。”“你是说亮子呀,我们不请,那他家就……”“他家现在都能做事。文婆娘也能做事。”“他不是在贫协吗,事情多忙不赢。我们不请他,他就找不到事情做了。”“就是因为这个,他们说贫协是专门对付我们的。我们养着他,他还和我们作对,把我们都当成什么了。”“我听说,这贫协做了许多事情,有些事情做得还很对。不能说我们、你们、他们,都是我们。”“那我姑父呢?他是我们,可不是他们。”“你不要这么想,你姑父的事情是没有搞清楚,搞清楚了就没事了。”“都是唐三赖在捣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他了。他们说是姑父唆使张傻子到亮子家闹的。还有,还有这事,我把张傻子打了,自己吓得不行,他胡亮也不过来说句好话,我不是为了他胡亮,才打的张傻子嘛!”“你也是够猛的。一棒子把他打回到两三岁了。这事要这么看,现在关键是要压住张家的火,你才没事。要是张家真的告起状来,你就会有麻烦。亮子这样做是对的,一定是王队长教他这么做的,这件事上,他没做错,你就不要往心里去。还有,他们说贫农是按自己家的田土来计算的。要是这样,你家也应该是贫农。你要和贫协搞好关系。知道吗!”
刘伟说过一个姑娘,是贺贵芳的老婆喻艳艳的妹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去年过年,刘金殷还让刘伟拜访过喻家,送了一些年货过去,让喻家过了一个热闹年。因为到处都在传成子的事,喻家反悔了。让媒人过来,算了钱退了文书,简单了了。
李昭福见刘伟没做声,问道:“你和喻家的事,了了?”“了了。”“也不算什么大事,了了就了了。婚姻这事讲究个缘分,没缘分求都求不来,有缘分不求自己就来了。”“我也不求谁,就是这事有点憋屈。”“人在世走一遭,没有不受憋屈的。有人受了憋屈还乐呵呵的,照样吃照样喝,有人却不行。你还年轻,不想这些。知道吗!我听贺贵芳讲,他家舅老倌因为在矿山做过事,也在政府那里挂了号。他是怕受牵连。”“哪有那回事,故意这样说的。”“你不怕事,就不许别人怕事,平头百姓哪有不怕事的。对于我们平头百姓来讲,安安稳稳,没病没灾就是最大的福气,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难道说这样想不对?你还要人家想什么,想什么都是多余的。
“这也说明,你不能再惹事了,知道吗!假如那次你把张十六打死了,你被抓去坐牢,甚至杀了头。你说你父母怎么做人,你弟妹也会受到影响呀!是不是这样。”
听了李昭福的话,刘伟没再说什么,在金家台除了家里人,外人他除了服李昭福,还有就是魏保国。
这天,李昭福想把大家召集起来商定几个事情。跟刘四二说了,他来不了,让李昭福自己看着办。
魏保国的身体也没以前硬朗了,柯氏说他每天晚上都喊冷,盖多厚的被子都喊。所以,出门前给他套上了厚厚的棉衣,还叫上魏志坚跟着他。
魏保国是第一个到的,到大厅时,李昭福已经把两个火盆的炭火都烧燃了。魏保国说道:“你这不是浪费了吗?”“一年也没烧几回,浪费就浪费点吧。刘爹那里刚才去看过了,他来不了。”“那就你定,也没有什么难的,年年差不多。”“等大家来了大家定。”“也好,本来就是大家的事情。”
魏保国和李昭福要和大家商量的主要是过年打糍粑的事。这些年,李家和种李家田的这几户人家,统一做糍粑,待糍粑做好后,再按家庭人数分给各家;剩余的糯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