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坐了一会,就听见了汽车的喇叭声,估计应该要走了,成子让刘明海上脚镣。脚镣刚上好,人就进来了。进来的人中有两个背着长枪,枪上面有明晃晃的刺刀。成子被押着走在前边,刘明海背着了刚才捆好的被子跟在后面。来押送成子的两人中,有一个刘明海认识,开车前,刘明海跟他说了几句话。
下午起风了,刘明海和周梅顶风向杜李走去。这时候起风意味着严寒的来临,刘明海这才想起成子带的衣服并不多,担忧起来。
周梅穿的衣服也不多,早上出来的时候,天气暖和。本来周梅准备多穿一件绒衣的,军用绒衣很暖和的,唐三赖说脱下来了没地方放,拿在手上又不太雅观,周梅就没有穿,现在有些后悔了。
风是刚才汽车开动前刮过来的,周梅听到汽笛声就躲在刘明海家的围墙外往这边看,看见成子被推上车。正是这个时候起风的,当时周梅打了个冷战,才感觉到了有风。
现在风中夹着细雨,就更冷了。周梅想到成子也一定正在被这种带着细雨的风吹着,问道:“他们到哪了?”“嗯!”刘明海拢了拢衣服,说道,“早知道这样,该多穿点衣服出来就好了,看样子这天会越来越冷。”两人又走了一段,刘明海问道:“你刚才是问成子吗?”周梅点了点头。刘明海见周梅头发和脸上全是水,衣服除了腋下,其他地方都已经变成了打湿水的深蓝色,问道:“要不要找个地方躲一下雨?”周梅摇了摇头。
周梅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想。过去,她很尊重王友晟的,可今天她被王友晟吓着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清楚记得“真诚地明辨是非才是人的本分”这是王友晟当对同学们的面说过的话。后来,她和仇明征说起了这句话,仇明征说人怎么可能做到真诚地明辨是非,没有人能够做到。周梅说可以,至少我们应该相信我们能做到真诚地明辨是非。他说,没必要相信,既然做不到那就没必要相信。当时,仇明征说人民军队不能打过长江来,应该在三十六年宪法的基础上实现和平,所有的党派都不能一党独大。周梅说,一个政府的信义一旦失去了,那是找不回来的,人民军队必须过长江来,一定会的,只有这样才可以改变一盘散沙的局势,实现政令的统一,人民的团结,民族的进步。仇明征不理解这个逻辑,他说一盘散沙未必不好。只要文化进步,思想自由,人民幸福一切就都会好起来,到那个时候就不惧怕外国侵略了。两人各持己见,争吵起来。
结果他输了,他输了也就走了。仇明征走了,就在听说人民军队突破了长江的消息后不久,他和他的家人往南走了。走之前,他没有和周梅告别,周梅去问别人才知道他走了,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仇明征和成子是没有关系的,怎么会想到他?一有不如意的事情,周梅就会想到他,周梅甚至认为所有的不如意都与仇明征的固执有关,就是他把事情搞糟的。
王友晟也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人。他刚才说那话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一个真诚地明辨是非的人吗?要是是,那他就太虚伪了,想明辨是非却不做明辨是非的事;要是不是,是什么事情改变了他,使他不再真诚地明辨是非了呢?
“你还在想成子吗?别想了。”刘明海的话打断了周梅的思考。周梅问道:“这人会变吗?”刘明海答道:“当然,你看!这天说变就变,何况人!你是说成子吗?”“不是,我是说王老师。”“王友晟呀!我不太了解,他岳母和我家的关系挺好的。他今天没说什么吧?”“以前,他跟我们说过‘真诚地明辨是非是人的本分’,今天他没有这么做。”“不只是他没这样做,都没这样做。”“可他说过那句话呀!”“你再说一遍刚才那话,我没记住。”“真诚地明辨是非。”“真诚地明辨是非,说得是很好。你以为这样说了就应该这样去做,是吗?我们能不能只是把这句话当成一个目标,或者当成一个原则。”
“我那个案子唐三赖怎么插手了。”“你为这事想不通呀!”“就是。这能说是真诚地明辨是非嘛!他自己都有嫌疑。”
周梅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来:看见一个人匆匆从前边走过来,周梅用手电照了一下,那人用手挡着,哈了一下腰。周梅刚把电光移开,这时那人一个欠身上前抓住了周梅的手,猛地一拉,周梅一个趔趄向前倒过去。这期间,周梅“啊”了一声。那人快速上前用胸部堵住周梅的嘴,另只手紧紧地摁住周梅的头,使周梅不能动弹。
吓得几乎昏厥的周梅,根本感觉不到到底有几个人过来了,他们过来对自己做了什么,她只感觉到有人喊她,有电光照过来,有人跑过来,还有两声枪响。
追人的成子、唐三赖、田毛头他们回来时,周梅和大家一起已经到了成子的家里。唐三赖和成子一直争论着,周梅听到了他们进屋前的话。唐三赖说:“就是手电筒暴露了目标。”成子说:“要是没有手电筒,那周梅就被人抓走了。”“没有手电筒,这样的月光能看清男女?”“怎么不能!”
成子说话时,不假思索,语速很快,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