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袋中确实都是杂碎,什么破碎的瓷片,板结在一起的铜钱,布满绿锈的铜牌,锈迹斑斑的短匕,还有一件方形漆盒盖子,半片虎符状的铜片……零零散散的二三十件。
李承取出那枚铜牌,又拿过虎符状的铜片,相互刮刮,隐隐约约能看见铜牌上四周有刻痕,中间有铭文,顿时来了兴趣——有铭文就能查到这帮人究竟挖了谁的墓葬。
“黄兄弟,有布么?帮我拿一块。”李承抬头,对黄昌林招招手。
不一会,送来一块毛巾,有点馊吧味,顾不上了,李承拿着毛巾在铜牌上使劲蹭了几下,终于露出一排字迹。
铜牌约有两寸高,一寸宽,四周刻有蛟蛇纹,正背均有文字,正面看起来似乎像“遣唐”,背面文字较多,大约有六七个字,李承认出第一个为“阿”,第三个或者第四个为“臣,最后一个为“吕”。
李承一愣,继而大喜啊!我去!这帮人挖的是东瀛遣唐使的墓!
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这是东瀛第八次遣唐留学生阿倍朝臣仲麻吕的遣唐身份令牌!
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能解释得通,譬如,这座墓葬中为何会出现东瀛奈良朝元明天皇和铜元年(708)开始铸造的“和同开宝”钱币!
墓葬的主人,本身就是一位东瀛来唐朝的留学生!
这位阿倍朝臣仲麻吕,在中日两国的历史上,都有记录。
生于东瀛文武天皇二年(698年),唐开元时年(717年),十九岁的他,作为第八次遣唐使团中的留学生,来到长安。
来到长安之后,改名晁衡,唐玄宗李隆基赐他在国子监学习,他先在东监学习,后来去了西监,并于开元八年参加特设科考(唐代为附属国留学生单出题目所进行的科考),中二甲十三名进士。
从此,进入唐朝官/场,一路高升,最终任职左散骑常侍兼安南都护、安南节度使。大历五年(770年)死于长安,时年七十二岁,代宗为了表彰仲麻吕的功绩,追赠从二品潞州大都督。
闲插一句,“阿倍”姓氏,就是现在东瀛的“安倍”,他的侄儿安倍弟当是东瀛首相安倍……的开山老祖宗!
有了目标之后,李承再看这些杂碎,顿时茅塞顿开。
这只锈迹斑斑的匕首,还真有些像东瀛的肋差;方形漆盒盖,上面的图案,有点东瀛纪州黑器的味道;半片虎符,应该是仲麻吕遥领安南节度使的虎符(他的节度使一职为荣勋,非实授)……
两件不够啊!
李承将这些物品重新塞回麻袋,对淮哥笑笑,“骆老板,这些杂碎,处理给我吧,我出一万,请兄弟们喝顿大酒。你看行么?”
骆淮又不傻,刚才这位香江老板肯定是发现什么。只是……这东西搁在自己这儿是杂碎,是破烂,人家有本事发现价值,那是人家的事,自己没本事发现……卖一万块也不少。
还结交个境外人情。
是以,他点点头,“李老板,卖给你可以,不过……你得跟我说说,这玩意有什么说道么?”
李承松了口气,对方的要求不算过分,只是也不能说的太明确,于是含糊其辞的说道,“我感觉这些玩意……有点像东瀛遣唐留学生的用品,带有一丝东瀛风格,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凑巧我有一位东瀛客户,兴许他能查到些内容。等我弄清楚,下次一准告诉你。”
吴伟又去交付一万,连着麻袋拎走。
“阿伟,你把东西送一趟到车里吧,拿在手中不方便。”李承对他摆摆手。
“好的,我这就去。”吴伟将盛钱的背包,递给李承,转身出门。
李承很想看看那些待拍品,可惜,这会又有两件东西拍卖出去,竞得人也来交割,有外人在场,骆淮肯定不会同意的。
所以,只能遗憾的扫了眼,转身离开。
不过,这趟进来,收获依然不小,得知这次拍品来自阿倍朝臣仲麻吕的墓葬,让他对刚才进门时黄昌林提到的两幅帛画,更加期待——仲麻吕本人就是个颇有才华的诗人,他还与李白、王维、储光羲等唐代文人,关系非常好。
这两幅帛画,会不会是李白、王维等人的作品?
不是没有可能哦!
将好友赠送的字画作为随葬品的风俗,盛唐时期很流行的。
回到座位时,台上正拍卖第七件物品,刘明谦举手,李承又看看场内,嚯,举手的人不少啊!
什么好东西?这么多人举手?
李承朝台上长条桌看了眼,是一件小物件,不过因为平置在桌面上,看不见啥造型。
等刘明谦放下手臂,李承这才问道,“什么东西被你看上了?”
“鱼符。”他指指赵永,“老赵说那是三品以上官员佩戴的金鱼符,兆头不错,抢的人多,不知能不能标上。”
我去!好东西啊!
鱼符,是唐高祖李渊的一项发明,创意来源于虎符——李家祖上为李虎,虎符犯忌,所以改制为鱼符。想到这,李承忽然想起刚才麻袋中的虎符状铜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也是一枚鱼符。
那一枚是铜鱼符,是用来调兵或者下命令的身份堪合,具有一定的实际功效。
而眼前这枚金鱼符,则是赤果果的身份证明,使用方法是,左符放在内庭,作为“底根”;右符由持有人随身带着。
《大明宫词》之类的唐代电视剧、电影,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描述:三品以上紫袍,佩金鱼袋;五品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