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和张苏陵则再度出门，目标就是今天早晨碰瓷的白国生家。
那件白地明黄釉蒜头瓶碎片，被魏老带走修补，张苏陵上午也见过，唏嘘不已，这会儿去蒜头瓶原主人家“淘宝”，他比李承还积极。
垂杨柳街道，距离崇文门不远，三环劲松桥向西五百米即到。
老式红砖将军楼，四层高，有些年头很破旧，应该是当年仿古艺术品厂分配的房子。
李承几人走进家属院时，院门口有几位在下象棋，有几位老者在稍远些的柳树下打牌，还应该都是厂里退休老人。
有人抬头看看，见是陌生人，嘀咕几句，那位下象棋的老者，抬头问道，“几位，找人？”
“请问老爷子，白国生家在哪儿？”张苏陵抢先答道。
那位老者打量一下李承几人，又见手里提着礼物，不像坏人，他回头朝不远处打牌的那群人喊道，“老白，你家来客了。”
正在看排的人群中，走出一位头发雪白，穿着短襟夹袄的老者，眼神疑惑，“几位是……”
“您是白老先生？我找白国生谈点事，他在家么？”李承出面朝老者点点头。
被白国生碰瓷，即便对方有可怜之处，不代表李承就心头没火，只是，不好对老先生发而已。
“哦哦，他出门还没回来，你要不进屋坐会？”白敬宇瞅瞅吴伟手中的礼物，网兜拎着，有保健品有酒有水果，礼物挺重的，便没怀疑李承几人的来路，邀请他们进屋。
白家就在一楼，屋子还算宽敞，沙发、方桌，五斗橱电视柜，还有个小茶几，只是有些乱，而且一股子“怪味”。
白敬宇将沙发上的杂物卷成一团，扔在旁边的电视柜上，笑着示意李承三人坐，“老婆子最近百日咳犯了，家里挺乱的。”
似乎应对老先生的话，屋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这声音，恐怕不是百日咳这么简单，极有可能是严重肺病。老者连忙倒一杯白开水，端进房间，内间传来低语声，似乎是老先生在叮嘱妻子，家里来客，喝杯水压一压。
另一个房间，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不一会，一位中年人单手推着轮椅出来。
小儿麻/痹症是身体僵化，对大脑没什么影响，见到三名陌生人在客厅，白国生的父亲虽然言语不清，还是知道对人笑着点头招呼。
这么个家庭？张苏陵看了看李承——路上他得知李承遇到碰瓷，还想着上门帮他找回损失呢。见到这种情形，他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李承也有点手足无措——听人说和亲眼所见，感觉完全不一样。
算了，碰瓷一事，还是别提了，就做个“好人”吧。
老者出来后，见到儿子在客厅，忙向李承几人解释，“我孩子，身体不太好，见谅啊。”
李承连忙摆摆手，“没事的，我们只是过来看看。”
“哦，忘了介绍，我姓李，李承，这位是我朋友张苏陵。”李承阻止对方帮自己三人倒水，笑道，“今天早晨和白国生兄弟聊得不错，那件黄釉蒜头瓶，我很喜欢。这不，过来看看白老您。”
“啊，是您买走的蒜头瓶？我说呢。”白老头恍然大悟，还以为是自家孙子告诉对方住址的。
继而又感激道，“那孩子，做事毛里毛糙的。听他自己说，半路上还把瓶子淬了，好在只是瓶颈断了是吧，修修还有点价值。要不，这五万块，您可是真买亏了。”
李承苦笑，张苏陵张口结舌，那瓶子碎成几片，怎么就瓶颈断了？合着卖东西的那家伙，回家没说真话。
张苏陵开口想要说，被李承在膝盖上按了一下，抢过话头，“是啊，我这不找师傅锔瓷了么？”
“锔瓷？李老板，那瓶子带来了么？老头子我，以前在仿古厂就是玩瓷器的，您要是放心，交给我来弄。如果能配一点贵金属做龙首锔，不仅可以把颈口裂痕包住，外人看不出来，还可以做出装饰感。”
龙首锔？李承精神一震，高手啊。
所谓锔瓷，就是把破碎的瓷器，用锔钉给它连起来，保持原样，属于瓷器修复技能之一。
这手艺，很多人都会，但是，装饰锔，也就是将锔钉部位设计成一种很别致的装饰效果，就是一门高超的工艺。
龙首焗是装饰锔中的一种，即用金银打成薄片，做成一条龙的形态，扣在锔钉部位，遮掩住裂痕，同时让素雅的瓷器有一种富贵味道。
在明清锔瓷手艺中，龙首锔和凤尾锔，是两大皇家锔瓷技艺，专为皇室服务的。只有蝴蝶锔、落叶锔、鸟兽锔等，才是民间锔瓷所用的手法。
听到老人的手艺，李承顾不得“揭露”白国生的“罪行”，坐直身子问道，“请问白老先生，如果瓷器碎成七八块，您有办法解决么？”
碎成七八块？白敬宇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