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琏是谁啊?”李传石疑惑地摇摇头,不过他很快又说道,“胡师傅是同心村胡家洼人,老伴早几年去世,有一个儿子去岑溪打工,没听说有其他家人。”
李承挠挠头,不好沟通啊,扭头找李传石的儿媳妇要了笔和纸。
胡勤海应该识字吧,这会也只能赌一赌,在纸上写上,“知道胡琏女士吗?我是李沛伟的孙子。”
胡勤海正扭头看向山下,并不知道这边事情。李承只得拿着纸片,绕过桌子,在他面前晃晃,同时喊道,“您知道胡琏女士么?您是不是认识李沛伟?”
胡勤海浑浊的目光,慢慢落到纸片上,李承能清晰地看到他眼神一凝,继而惊喜地扭头看向自己,突然探出双手,抓住李承的胳膊,嘴中吭哧冒出一句,“伟…叔…伟…叔!”
许久未曾说话,加上听力丧失,他的话音听起来更像“我说我说”。
确定,他就是胡琏女士亲人。
李承反手握住他那双干枯的、颤抖的手掌,看着他那浊黄色的眼珠中涌出一丝泪水,一瞬间,李承的眼泪止不住往外涌。
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流泪!
论起来,还不知此人与爷爷李沛伟到底有多少血缘关系,但他就是想流泪,无论血缘关系有多浅,这人是自己今生第一个有直接关系的亲人!
就像漂泊许久的船,终于找到一根可以系上缆绳的木桩。
这个世上第一个可以通过亲戚来定义的人物,就如此突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似乎,只有流泪能宣泄他此刻的惊喜!
李承站在那里默默流泪,而这为听力丧失的老者,却甩开胳膊蹲在地上呜呜的哭着。
这一幕,把李家人,还有胡建设,都看懵了。
吴伟探头看了眼,站在圈外,没打算进来劝劝。李承这一路寻亲,看似浑不在意,其实吴伟和周典看得都很清楚,自家老板这次寻亲的患得患失表现,何尝不是看重的表现?
尤其是上午离开信宜,一路,他都没开口说话。
现在能找到一位亲戚,哭哭,挺好。
也许有三五分钟,李承回过神,手臂摸摸眼泪,回头对李传石、胡建设咧嘴笑笑,“不好意思,让两位见笑。”
“没有!怎么会呢!”胡建设忙摆摆手。
“遇到亲人,大好事啊!今天大喜事,晚上我来安排,就在我家,一定好好喝一杯!”李传石更是八面玲珑,转手就把今晚庆祝的事情定下来。
“谢谢李哥。”李承弯腰搂着胡勤海的肩膀,将呜咽中的老者拉起来,又回头说道,“李哥,还麻烦您一件事……能不能帮我找个空房间,我想和……聊点私话。”
“诶!好好!那边就有客房,空的。”他指指左侧的二层联排房。
李承扶着胡勤海,指指那边的客舍,示意。
胡勤海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抹抹眼眶,点点头,他也有很多话要问李承。
客舍的写字台边,李承与胡勤海一人一边,都在纸上写着自己关心的问题。
李承这边列出“我爷爷李沛伟在胡家还有没有其他亲人?”“胡琏女士怎样?”“我爷爷小时候是不是生活在胡家?”“当年为什么离开胡家?”……诸如此类的问题。
最后几个是有关爷爷的技艺,“我爷爷的师傅是谁?”“还有没有其他弟子?”
罗列十多个李承最为关系的问题。
等胡勤海列完问题,两人交换,回答对方的问题。
胡勤海的第一个问题就让李承非常难过的,“你爷爷身体好么?怎么也不回家看看?”
第二个问题,同样难过,“你父母这次回来了么?”
第三个问题,还是剜心,“你爷爷有几个儿女?都还好么?”
李承向后捋了一遍,一张纸的问题,基本上全是问候家人、亲人的消息,甚至过往岁月中的细枝末节,人情冷暖。
只有真的亲人,才会关心并询问这些,这就斩不断的血脉亲情。
字写得遒劲有力,繁体,应该是上过解放前的私塾。不像现在,过去的私塾先生对学生的第一要求就是练字,横平竖直架构合理。
只是,繁体字怎么和现代人交流?估计他耳朵聋了之后,也没怎么和他人交流吧?不知道配助听器能不能好点?
文字交流,速度不快,李承从他的文字中,一点点剥开发生在爷爷及胡家的故事。
胡家位于新地镇同心村,解放前是李即兴家族的佃农,祖奶奶胡琏是胡勤海的姑奶奶,胡勤海是爷爷李沛伟的舅家表侄,关系还是挺亲的。
当年李任潮家族势大,胡琏在李家中生了一个儿子后,虽然没有名分,可李即兴还是很给李任潮面子,放了胡家的佃籍,并赠送给胡家二十亩山地,胡家也成为了当地富农。
1929年,李任潮家族散了之后,胡琏带着没能进入族谱的李沛伟,回到娘家躲灾。其时,胡勤海已经六岁,多少有点记事。
李品仙家族并没有告发,但胡琏的父亲胡体仁不放心,带着这些年积累的田地,重新投靠李品仙家族,入佃求庇护(按照佃农标准每年交佃租)。
爷爷李沛伟,得以在李品仙家族的私塾读书识字。
可以说,苍梧二李家族的私下交情还是不错的。
李即兴喜好古董文物,随着李品仙在ktm体系中步步高升,家中古董越来越多,特设云月藏宝楼,为此,李家专门从羊城请来一位掌眼师傅孟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