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李承起床后就给马家打了电话,马老接的,邀请李承去做客,嫌马家规矩大,没去,他邀请马老在“天下为公”牌坊旁的广府小吃店见面,顺带吃点早茶。
马老呵呵一笑,答应了,估计是猜到李承的心思。
路过安德烈和杰夫的房间时,敲敲门,杰夫揉着眼睛露头,谢绝了李承的早茶邀请——最近几天因为安德烈被扣押,俩人都没怎么休息好,准备继续补觉。
带着吴伟,李承晃晃悠悠来到中国城。
两年时间,中国城有些变化,主要是店东的口音——上次来还是潮汕及粤语占主留,这次李承敏锐的发现,苏浙沪一带的江南侬语多了许多。
吴伟是第一次见国外的中国城,四处望望,忍不住和李承嘟囔一句,“这和香江庙街没什么区别嘛。”
单从这条街来看,大多数黄皮肤夹杂几个或白或黑的面孔,确实没什么区别。
李承挺高兴的,不是别的,而是为吴伟。
在昨天之前,吴伟对他的态度,典型的雇工与雇主的模式,很少主动开口说话。自从昨天李承说了那番“寄回家让家人放心”的话后,吴伟的态度有所改变,有时候会主动开口说话。保镖也是人,李承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保镖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现在这样,挺好。
“这是北美第三大中国城,你要是去旧金山,那边更像港岛。”李承笑着答道。
吴伟嘿嘿笑着,没再说话。
广府早茶的人不少,李承一进门,就发现马老坐在靠内的一张桌子旁。
他的对面还有一位老者,也有些面熟,两人正在先聊天……想起来了,第一次来芝城时见过的老先生,姓什么?哦,姓付!
就是那个和美国退役大兵一起去菲律宾挖宝的那个!
两个老头子谈得很嗨,没注意到李承进门,可当他靠近马老时,旁边桌站起一位壮汉,目光审视地看着李承……及身后的吴伟,其实重点是看吴伟。
吴伟同样盯着对方,这些保全保镖似乎天生就能感应到同类。
李承不想摆什么少爷架子,立即停下脚步,对马老那边喊道,“马老,您老来得够早啊!”
“噢,小李来了!赶紧过来!”马朱明抬头,笑着对李承招招手。
那位壮汉缓身坐下,李承回头对吴伟笑笑,吴伟立即明白,就在壮汉对面坐下自己点餐。
“马老好!付老好!”李承凑到马老那一桌,对两位老先生点头问好。
“咦?你这后生认识我?老马,你家孩子?”付老已经不记得李承,当初那一面不过是饭店中的萍水相逢。
“我哪有这么出色的后生仔?”马老唏嘘感慨后指指李承,示意他坐下,又对付老解释道,“和我家阿涛一起做事业的,这孩子可了不得了,我家阿涛那么傲气的一人,就服他!”
呃?马文涛服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下次见面问问。
想归想,礼节还是要有,李承连忙合什回礼,“马老您抬爱,阿涛那是真的出色,经营管理、人生经验什么的,要比我胜出太多!”
他又扭头对付老笑道,“付老,两年前,也是这家早茶店,我和您一桌,您还和我聊过当年跑南洋的事呢。”
老先生搓搓额头,依旧没想起来,只好略带尴尬地笑笑,“后生好记性!我老了,许多事情,转眼就忘。”
李承有点小尴尬,终究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马老叫来一桌子广府早点,三只一笼的灌汤包,五个一碟的蟹黄饺,还有什么泡椒凤爪、粉蒸小排骨、肉皮冻之类的满满一桌。
边吃边聊,见马老并不忌讳马文涛回国一事,李承便将自己所知道的马文涛所有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马老。
至于马老所担心的“赝品《秋山图》”一事,也隐去名称,简单提了一嘴,马老嗯了一声,没就这话题深谈。
两位老先生,就李承提到的国内发展情况,唏嘘不已。他们都是来美国后就再也没回故乡,算算时间,至少五十多年。
欣闻故乡事,感怀满胸襟。
付老比马老更伤感,自幼颠沛流离,一生跌宕,连对故乡的印象都隐隐缺失,他只记得自己是泰州人,只记得泰州水多,可泰州什么样子?他已经完全忘却。可骨子里的乡情却又怎么都抒散不出去。
“老了老了!这辈子也回不去了!老子(父亲)娘的祖坟我都不记得在哪了?”他念叨两句后,手臂颤抖着,眼眶中竟然有些润湿。
付老今年七十七岁,长途航班已经不接受他这种身体孱弱的乘客,还真回不去了。
说得李承都有些心酸,这就是一代华人的浓郁乡情。
马老伸手拍拍付老的胳膊,安慰道,“阿涛在国内,我稍后给他打电话,时间允许的话,我让他去泰州拍几张照片回来,你多看看。”
“那就谢谢侬!”付老点点头。
话题有些沉重,李承赶紧挑了一条轻松的话题,“马老,前些日子,我在东瀛买回来一幅鲜于枢的书法作品,哪天您帮我掌掌眼?”
“鲜髯公的作品?在哪儿?”马老反手抓住李承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呃,这次来芝城,是“解救被羁押的安德烈”,顺道来的,李承还真的没带鲜于枢的《唐诗手稿》,只好尴尬地摇摇头,“在我的农庄呢,您有空的话,去我那坐坐?”
马老是偏传统的儒商,喜好书画收藏,同时在书画方面的鉴定水平很牛,听李承这么说,遗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