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种毛料什么叫垃圾料吗?不仅仅是形容毛料差,而是,它们真的是从垃圾山中扒出来的。”
一拍额头,李承不得不承认,自己一叶障目。
第一家的毛料,明显是垃圾料,来自北缅各大矿口堆积如山的废料堆——在北缅,有许多人每天都在废料堆捡拾各种废料。
北缅的原石出口禁令的在八十年代末就已经颁布,这些垃圾料不可能交付巨额的出口税,很明显,石硖尾黑市有一条专门偷运这种垃圾料的渠道。
自己手中的垃圾毛料,还真是黑货。
第四家摊位,李承终于见到古玩。
摊主是一位三十出头的瘦小男子,短寸头发,眼神看似木讷,那是轻微的青光眼,手指修长却布满老茧,平平地搭在案几上。
李承从他身上嗅到到一股子土夫子的味道,这感觉,绝对没错,这是一位真正黑市混货。只是,不知道为何土夫子亲自来摆摊?
这不符合常理——通常的走货渠道是,土夫子(盗墓)出货,行头子(初级销赃)接货,船头子(偷运)运货,笔头子(二级销赃)卖货。很少出现土夫子站到前台的现象。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里面极有可能涉及分配不公,或者土夫子嫌利润薄想自己出位,这牵扯到一条黑市渠道的内部纠纷,购买这些人的货品,很容易惹祸上身。
常来黑市的都是懂行的,他的展位无人靠近,连朋济明都知道,拉着李承不让他上前。
李承也很清楚,可憋不住还是往这位土夫子的平案上扫一眼,忍不住咧咧嘴!
东西不多,寥寥六件,件件都有特色。
一支七孔玉笛,长约一尺二,青玉所制,一端有骨锈;一根紫竹箫,八孔九节,长尺五,呈灰黑色,让人有些遗憾的是,箫尾有裂,估计是盗墓时不小心磕碰所致。
墓葬出箫笛,应该是夫妻墓,取萧笛和鸣之意,而且墓葬年代不算久远——玉笛穿孔可是技术活,只有在明朝发明水锥琢玉后,才能实现尺长的玉器穿孔。
此外,还有两根龙凤簪,也是夫妻用品。男士发簪为玉质,长约八寸,女式发簪为银饰,七寸,凤嘴,缀三道步摇(也就是流苏珠缀)。
呃,说明一句,古代男子盘头,也使用发簪,非女子专用。
最出彩的是一顶珠冠,银雕镂空、攀花簇顶、配珠玉流苏,典型的江南富家女出嫁凤冠。
还有一件是连心玉锁,独山玉质,有轻微血沁。
啧啧!这几件珠宝,带有强烈的明代珠饰风格,都是真家伙!
这帮土夫子,不知道挖了明代江南大家族的夫妻合葬墓?
这对夫妻,生前应该非常恩爱,而且年纪应该不大,否则不可能出现凤冠随葬——子女安葬父母,不可能用凤冠随葬,只有父母安葬儿子及儿媳才有可能如此。
而且,李承能感觉出,这六件,远非夫妻合葬墓中的全部!
就他所了解,明代有地位的江南文士,随葬品有“七配”:玉剑、玉璧、玉环、玉腰扣、朱笔、竹箫、砚台。
这里只出现一只紫竹箫,其它的呢?
别忘了这是夫妻合葬墓,还有女主入的随葬品呢?
李承忍不住又朝他身后看看,什么也没有,估计没带,或者想以现在这六件,吸引识货之人上门谈“大生意”。
可惜,这位土夫子明显没料到,来黑市买货的都这般警觉,竟然没有一人上前问货。
胡阿生正暗自着急,抬头见展台前走廊站着俩人,一位中年人拉着年轻人,意图让对方离开,可年轻人的目光,死盯着自己面前的平案,迈不开步。
心头一喜,他站起身来,操着一口浓重的吴语,“小帅哥,看一眼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