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等在未央宫门外,李贤只觉得心砰砰乱跳。
再看身边,他指定的那个有功县卒彭宠的表现更是不堪,正在那浑身直打哆嗦。
作为此番平乱的功臣,押解生擒到的叛首入京叙功,李贤刚上路时,可谓是踌躇满志,只觉裂土封侯就在今日,可以告慰祖先神灵了。
但是越靠近长安,他的心里就越是慌张。
“我的祖宗,你就承认了你是刘崇吧!到时候我给你,还有安众侯设灵位,一天拜祭三次,哦不,拜祭十次,五十次,好不好诶?”
某天夜里,李贤又跪在囚车前苦苦哀求起来。
囚车中的人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没有理睬他。
李贤丝毫不以为忤,又慌忙转到那边央求起来。
自从被生擒的“刘崇”从昏迷中醒来后,李贤就没有一天是睡过好觉的。
不仅如此,作为入京报捷的功臣,李贤一行就连路上的亭驿都不敢留,就怕被外人知道,囚车中的叛首“刘崇”,竟然不是刘崇!
“我杜季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断不会为了汝等害了君侯的畜生,冒认君侯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没错,被生擒且当成刘崇的,正是孤身回返要找官军死战的杜季。
过程倒是和那彭宠说的差不多,在发现再次进泽的官军后,复仇之火蒙了眼的杜季只顾得上朝军阵冲锋,没注意脚下,被一根凸出地面的树根绊了一跤,摔倒时头又狠狠地撞到了路边的一块石头,直接晕厥了过去。
被生擒后,不管是县卒还是县官都忙着抢功,也没人搭理他,只把他扔进囚车里关押了事。
直到上了路,在囚车的摇摇晃晃中,杜季才悠悠醒转过来。
在搞清楚这一群官差是要把自己当成死去的君侯报功献俘后,杜季当然不会作罢,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被他这么一闹,李贤那个裂土封侯的梦立刻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不得已,李贤只好沿路拼命央求杜季。
在被杜季又一次拒绝后,连老婆都没有哄过一次的李贤彻底没了耐心,站起来贴到囚车跟前,阴狠地威胁道:
“软的不吃就别怪本县来硬的。本县实话告诉你,就算没了生擒叛首的功劳,本县照样是平定叛乱的首功之臣,不过是封不了侯罢了。而若是因为你不配合,让本县到手的列侯飞了,那就别怪本县不客气。安众侯的祖坟宗庙,都还在南阳吧?安众侯族中的老幼妇孺,可还在南阳狱中呢。”
“你!”被抓住软肋的杜季立刻冲动起来,“大丈夫杀便杀,死便死,祸及宗祖妻儿算什么!有本事你冲我来啊!”
似想把这几天哀求的耻辱给还回去,李贤拿剑鞘拍了拍杜季的脸:“本县怎么舍得冲你来啊,我的安众侯。还有两三个时辰就天明了,认与不认,就看你如何想了。”
这番威胁看样子是奏效了,以后几天,杜季失魂落魄地坐在囚车中再没说一句话,递进去的食物和水也会简单地吃一点,看起来还挺像造反失败后的颓废样子。
李贤大着胆子带着囚车进了一所亭驿,对亭卒介绍说这是造反被俘的安众侯时,杜季也没有一声反驳。
话虽如此,但谁也不敢保证杜季不会突然翻案。
所以自打进了长安,李贤再次开始睡不好觉了。
而现在都到了未央宫门前等待召见了,悔是反不了了,就算想临时警告杜季一番,也没了机会。杜季已经被期门郎紧紧地看押起来,等闲人不得近前。
正当李贤和知道内情的彭宠一个比一个紧张时,二人忽然看见一个内侍打扮的宦官带着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少年,有说有笑地走进宫门。
宦官和少年也看到了两人,于是宦官跟少年指了指李贤二人,还说了句什么。
以为是宫中贵人经过,李贤和彭宠更为紧张,头都不敢抬。
彭宠还好,能看得到自己的脚尖,李贤却只能看到自己发福的肚子,一时间更为神伤。
……
“小郎君请看,那二人便是此次进京报功的宛县县令和立功士卒,都是小郎君的南阳同乡呢。”反正已经泄密了,加上这事在长安城也早就传遍了,自暴自弃的黄内侍干脆给赵羡介绍起来。
赵羡定睛看去,见这两人自己一个都不认识,只好笑着和黄内侍应承了几句。
刚想问送来的俘虏关在哪,黄内侍忽然扯了扯赵羡的衣袖,然后整个人跪伏在地,拜称道:“儿子见过干爹。”
赵羡这才看到,二人路上一直说的那位黄谒者迎面走了过来。
不提身为现代人基本的人格尊严,就是这一世大儒之子的身份,也不可能让他像哀章那样,对一个宦官行大礼。
加上一直以来那粒粒分明的宿怨,赵羡就只是朝对方拱了拱手。
作为王莽贴身的内侍,黄太知道王莽对赵羡的看重,所以对赵羡的无礼并没有发作,只是迁怒于跪在地上的黄内侍:
“这才伺候陛下几天啊,就敢私自交通外人了,进了宫门还说说笑笑,嫌你的命太长了是吗?!”
黄内侍哭着求饶,黄太朝一旁努努嘴:“要不是看你机灵,又是我本家,早打杀了你。还不快滚!”
不等黄内侍连滚带爬地离开,黄太又把他叫了回来:“等会把宫门外候着的县令带到宣明殿来,陛下和诸位公卿要见他。把人带过去之后,你去自领二十棍,以示惩戒。”
处置完黄内侍,这位内谒者令又转过来,皮笑肉不笑地和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