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听到“老贼同党”这个称呼,刘歆当即笑着唾了一口。
马宫得理不饶人,嘴上继续输出:
“身为刘氏子弟,却反助王莽,整日为阿谀谗附之事,在长安你的名声早就臭了,这声‘老贼同党’,老夫叫你叫得叫不得?”
刘歆嘿嘿一笑:“你也别五十步笑百步,‘安汉公德比周公,宜告之于宗庙’的奏章是谁上的?你说老夫名声臭,老夫还说你的名声臭呢。”
老友见面一顿怼,谁先认输谁闭嘴。刘歆家传渊远,读的多见识的也多,最终还是马宫先招架不住,举手认输:“说不过你说不过你行了吧,老夫不跟口舌之徒一番见识。”
得了胜的刘歆志得意满,也不再乘胜追击,两人各自喝了一口茶润过嗓子,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
“啪!”“啪!”两人同步地拍了一下大腿。
“对了!”“对了!”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开始话题。
“我先说!”“老夫先……说……行吧你快你先说。”
只说了三个字的刘歆比说了四个字的马宫快了一个字,再次抢到了先机:
“在老夫看来,虽然尚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这个赵羡一定对王莽将来的篡位有着莫大的助力,《诗》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牗户’,我等须得早做准备。”
马宫沉吟了一下,补充道:“你说的对。”
刘歆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昔日王莽初为大司马,就令天下各郡国在城门口显眼处张贴告示,重金悬赏能对出谶语之人。当日你我就断定,其人其举必有图谋。”
马宫拈着花白的长须,再次补充道:“老夫觉得在理。”
刘歆白了他一眼,接着分析:“十几年来,各郡国陆续有千余人应征被召见。虽然这千余利欲熏心之徒皆因所对不合王莽心意而遭烹杀,但如今不出则已,一出便是两人,且都被王莽留下。这岂不是说明,此二子所言,颇合王莽之野心?”
马宫伸了个懒腰,又郑重地补充了一点:“颖叔所言不虚。”
“你这老货!”刘歆终于忍不住开喷,“明明是你昏时遣人报信于我,说有‘门前谶言’之事要与老夫相商。怎么老夫在这说了半天,你倒是神游物外去了。须是无礼!无德!”
“无耻之极!”马宫替他把最后四个字说了出来,刘歆冷不防地被抢了台词,差点没呛到。
帮刘歆拍了拍背,见刘歆把气喘匀了些,马宫才作委屈状甩锅道:“还不是因为颖叔你,每回我与你说话时,你都仗着嘴比老夫快抢老夫的话。久而久之,我干脆听你说话便是。”
刘歆当即被面前这个糟老头子恶意卖萌扮委屈给恶心到了,又是一口唾在地上:
“一把年纪了,你这又是跟哪房妾室学来的儿女之态!也就是老夫和你熟,在老夫面前你才敢如此,要是被旁人看去了,不怕丢了你大儒的脸面!”
明明你随地吐口水才更丢大儒的脸面啊!
见刘歆都严正地提出抗议了,马宫也不好意思再搞怪,只好接着方才的话题真的补充道:“今日朝会,你因故未去,但老夫在场。朝会一开,王莽就下令有司重新制定摄皇帝仪仗。颖叔你说,这是不是说明,篡位之举已不远了?”
“你们公羊喜欢神神叨叨,我记得你解释过王莽那句‘奇变偶不变’的谶语是何意,怎么说来着?”刘歆忽然问道。
“你们左传神神叨叨的还少了?”怼回去之后,马宫毕竟是公羊大儒,这种理论知识想都不用想,张口就来:
“‘奇’者,不正也,不以王道。‘偶’者,众也,王道方能得众。这句谶语之意,大概是说,他王莽只有不干好事,才能让天下有变。”
正伏案挑灯工作的王莽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觉得十有八九是赵羡在背后哔哔叨叨,于是从门外喊来一个内侍:“传令下去,将前些日子予软禁之人,三餐饭食减半,以示惩戒。”
内侍奉命正要下去,王莽又眯起眼,补了一句:“他若问起凭什么,你就对他说‘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记得,语气要凶狠些。”
“不知道这倒霉孩子怎么惹到陛下了。”内侍离开时同情地想。
……
“凭什么!”赵羡很是委屈。
睡得正香着呢,忽然半夜被人喊了起来。
这还不算完,来人把赵羡吵醒之后,还不等他清醒过来,就通知他今后的三餐饭食全部减半。
“凭什么?”来通知他的内侍一脸阴狠,“汝究竟做了何事,自己难道不知道吗?某来告诉你,你的事发了!”
恶狠狠地甩下这句话后,内侍就趾高气扬地转身回宫了。只留下满头雾水又满心悲愤的赵羡,和一个个战战兢兢的郎卫。
郎卫们还以为赵羡在被软禁的时候又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而他们却集体失职没有及时觉察到,这才被人捅到摄皇帝面前。
赵羡没心情去理会这些郎卫怎么想,他默默的回到屋里,盘腿坐在床上,也没多少困意,就坐在那仔细回想自己又怎么惹到王莽老师了。
想来想去也没什么结果,因为他确实什么也没干啊。
墙壁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写一句反诗。
院里扫得干干净净的,没办法不给自己找点活干真的无聊到要疯。
和郎卫们隔着墙聊的天也干干净净的,保证没有讲带颜色的段子丢穿越者的脸。
每天送来的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