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聂氏惊了,如何这深宅丫鬟竟对市价折扣如此了解?账目也算的门清?
却听芍药又道:“算来算去,主子从姨娘那儿支用的花费顶天了不过是七八十两,还饶了二十两。怎么到了姨娘嘴里,反倒是您贴钱养主子呢?”
一旁蔷薇也抢白道:“看你怎么狡辩!我芍药姐可是郡主的财务大总管,那算学可精着呢。你休想唬谁!”
聂氏刷白了脸,忙跪倒在地,哀声道:“确不敢欺瞒世子妃,实在是算账算晕了头,奴婢只知道花费甚多。手上没有了余钱,一时半会拿不出赏银来,却没有旁的意思。”
浮霜只闭着眼睛假寐,竟像是睡着了,也不答话,于是聂氏只能跪着不敢起身。冷汗流了一背脊。想到心心念念的管账权利,她心尖子都生疼,若是因今日这事反倒丢了差事。可是白瞎了啊!
屋里安静的可怕,四个丫鬟连声咳嗽都没有,只听到芍药轻轻的捶腿声。聂氏只觉得时间如熬油,一点点的在烧灼她的心,一门子胡思乱想、担心后怕撇在胸中。如同巨石般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过了许久。浮霜方清了下嗓子,侧过脸就着丁香的手抿了口茶。
“姨娘啊!”她缓声说道。
“是!”聂氏忙应道,随即一颗心提溜到了嗓子眼。
“你在外放的印子钱,应该起码有三分利吧?”
这句石破天惊的话,令聂氏魂都飞了,她如木鸡般的傻了片刻,急道:“没……没有的事……我……”
浮霜一扫鸠尾,鸠尾立刻得意的道:“鱼市街胡同李家、槐树胡同柳家、金鱼胡同花家……上回子人家来给桃蕊姐姐对账,我都瞧见了。”
聂氏闻言两眼发直,只瘫软在地,再也不敢吱声了。
浮霜止了鸠尾,开口道:“我原不想和你算账,可你偏偏自己找上门来。既然如此,此事说破了,我不给个交代岂不是纵容你?你月头拿了院内各人的钱出去放印,到了月底才发,这一月三分利,一年就是近一千两,你还说你手头无钱?”
“我……我……”聂氏支吾了两声,突然哭道,“世子妃饶命!世子妃饶命!奴婢实在是无法,家里老母病重,月月用药,父亲又是个烂赌鬼,哥哥嫂子只管自己,两个妹妹到如今嫁妆也无,全都指望我一人,实是不得已而为!”说着便涕泪横流,花了满脸。
浮霜盯着她,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聂氏这话倒是不假,她出身低微,家里着实贫寒,因此养成了这精打细算、空占挪用的习惯。好在还未昏了头,每月倒也没短了谁的银钱,不过是出去放利罢了。沾了定王府的名头,借债的人倒也不敢不还。
她原本就是看她诸事料理的停当,能省去自己不少心,不打算和她计较。没想到竟被她给小瞧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断了你的生计。”浮霜说道,“只是你用他人的钱财自家赚息,这说出去难听,院里众人也不服。不如这么着,从今往后,每月你分各人一分利,我和世子的就免了,算是赏你的,只一样,今后别在让我烦心这些杂事,若你管不好账,我便换个人来管。”
聂氏闻言大喜,忙磕头道:“奴婢不敢不尽心!”
浮霜转头冲芍药道:“你去外面传我的话,就说聂姨娘来领命,只道平日亏了大家,自愿多给各人一个月的月例,我令加赏一个月的月例,好事成双,大伙今个就拿双份!”
芍药笑着去了,屋里众人也皆欢天喜地,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满院子的叩谢声,此即彼伏、欣喜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