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出殡的那一日,礼部便派人赶马递送讣告折子和请封折子去了上京。虽说京都的皇帝已经成了佛堪中的金像,可册封的形式还是不可少的。当然,随着送往京都报丧,很快定王过世的消息便会传到蜀中,传到两广,这是瞒无可瞒的事情。
原本王爷崩了,民间是要守孝的。但由于战事频频,人口骤减,为鼓励生产,自十年前定王便改国孝家孝为三个月,原本三年的孝期以三个月代替,只要在这三月中不婚娶、不食肉、不饮宴、不娱乐便为守制。
因此自出殡日起,润州城内所有的青楼楚馆都暂时关了门,酒楼戏院的生意也闭了。
守孝归守孝,政务却不能不处理。下葬次日,润州小朝廷便照常运作起来。卫东鋆头一回正式临朝,毛尚书等人也不罢工了,王爷已经崩了,他们再罢工又罢给谁看呢?
十二月的冬夜寒冷刺骨,一场风雪之后,润州城再次银装素裹起来,定王府梧山堂内,四更天的时候便燃起了灯火。
自从王爷大归之后,卫东鋆作为新任定王便搬到主院梧山堂,浮霜却不愿挪地方,依旧留在两仪居内。此时元寿元吉伺候着卫东鋆沐渣衣,在洗完一个热气腾腾的澡后,卫东鋆换上了玄色流云蟒袍,头戴冕冠、腰配玉带、脚蹬皂靴。
一身的朝服,将他的邪魅也压制了几分,整个人愈发显得贵气凌然。
可他却不舒服的耸了耸肩,想到今后每日都要穿着这身衣裳上朝,心中便十分阴郁。
元吉踮着脚给他绑好了冕冠的带子,元寿则端来了早膳,此刻天际刚刚泛白,还未过五更。
整个王府也在黎明中忙碌起来。就仿佛静夜里突然间充满了生气,从梧山堂燃起烛火的那一刻便活了似的。前院御道被反复擦拭,亮的能照见人影;太和堂内也早已打扫的一尘不染,器皿、用具等都换了新的。下人们出出进进、却俱都踮着脚步、放轻了声音。
用完了早膳,卫东鋆瞥了眼屋内的青铜香炉,再有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正时了,想必朝臣们都已经到了吧?他站起身抖了抖袖袍走到门口,元寿元吉推开门,一股子冷风直灌了进来。吹得他越发清醒了几分。十二人抬的蓝顶轿早已恭候多时,卫东鋆皱了皱眉,转过脸冲元吉问道:“坐轿子?”他自打满了十岁后。就没怎么坐过轿子,出行多半都是骑马的。
“王爷,”元吉已改了称呼,“这是规矩。”
“狗屁的规矩!”卫东鋆不悦,“我还没老到腿脚不便呢!”
元吉暗自翻了个白眼:“哎哟我的王爷哎q儿是头一日临朝。您就凑合些吧,今后若不喜欢以后再改也不迟!”
卫东鋆最终还是在劝说下上了轿子,轿内十分宽敞、又设有案几茶具炭盆等物,纵是他人高马大倒也无碍。
轿子直行过了二门,来到前院。又穿过承运门,卫东鋆因嫌轿内炉火闷气。倒是撩起了厚重的轿帘,他瞥了眼承运门前那两只形态威猛的青铜狮子,彪悍的造型被狮子头顶上残留的薄雪衬的有几分滑稽。卫东鋆勾起嘴角,看来世事都是一样的,规矩讲究越多,其实越是内里空虚。
紧接着,轿子转了个弯儿。他便瞧见寒风中,排成两列的四品以下匈们。他们抖抖索索的站在太和堂门前的大理石露台上,见王爷的轿子来了,忙躬身行礼。
真是彼此都受罪的事啊!卫东鋆不禁心想。
卫东鋆的轿子停在了御道中间的台阶上,而文武百官俱已到期,就站在御道两侧。卫东鋆下了轿子,直入太和堂,他先进了后间,元寿和元吉送上暖手的热汤和糕点,卫东鋆抿了两口,便步行出了屏风。
他在王位上坐定,太和堂外便传来了鸣鞭声,三声堂内外的文武百官随着鸣鞭叩首跪拜,口呼:“王爷千岁!”
声音一层层的递送出去,人群黑压压的跪了一地,随着鸣鞭声,一拜、二拜、三拜……卫东鋆望着堂下众人,这其中有心怀叵测的、有意图篡权的、也有真心效忠的,但此次此刻,他们都是一副恭贺的模样,无有不同。
自今日起,他的精力便不能全都投注于军队上了,得花费一部分心神,甚至是不少的心神,与这帮道貌岸然的,所谓文臣清流们折腾!
他紧闭双眼,再睁开时,鹰目已变得深邃难测、瞧不出喜怒悲欢。
因是头一日临朝,众臣需奏的事项并不多。虽距离王爷过世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但各部事务却没有停摆,卫东鋆依旧日日处理政务,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拖欠。
众臣行完礼,卫东鋆刚准备说:有事便奏、无事退朝。便瞧见毛尚书率先站出了列。
“启奏王爷!臣有本奏。”
卫东鋆皱起眉头:“奏吧。”
毛尚书躬身道:“臣请奏二公子封地藩属一事。先王在位时,未曾给二公子定称谓划封地,可如今是王爷在位了,按例该早定番地,以安人心。”
好吧,这意思就是老爹死了,长子也该和幼子分家单列了,大家划归下财产继承吧。
卫东鋆心中冷笑,没想到毛尚书等人如此迫不及待。他倒不是没考虑过卫东淳的封地问题,既然他们这么急的要摊牌,他倒是不如成全他了。
可虽心里这么打算,卫东鋆嘴上却说:“董亭侯,你有什么意见?”
董亭侯作为毛尚书的老对手老朋友早已跃跃欲试了,他秉承的理念便是:毛尚书支持的就一定要反对;毛尚书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