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记者们,楚天舒回了招待所,陪着郝建成在餐厅吃了早餐,又到房间冲了一个凉水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整个人立即又精神百倍了。
返回县委大院的路上,楚天舒给杜雨菲打了电话,还没有二妮子的任何消息。
他一边走一边和杜雨菲商量,二妮子估计已经出了南岭县城,但她带着一大桶的医用酒精,要到省城临江去,肯定不敢坐先锋客运的长途车,而且沿途还有军警在盘查,白天也不会轻举妄动,很大的可能性是趁着天黑沿途搭乘便车和黑车,要达到临江,恐怕也要在明天之后。
而且,以钱文忠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让二妮子去冒险做极端的事,因此,他这两天会找机会跑出去与二妮子汇合,只要死死地盯住他,就有可能找到二妮子以及酒精的下落。
刚进办公室,王永超把茶泡好,柳青烟慌慌张张地进来了。
“楚书记,不好了,刚接到报告,呼延非凡带着个记者伪装成农民在各个乡镇走街串户,恐怕又没安着好心呢。”
“柳局长,坐下慢慢说,是怎么回事?”楚天舒示意茅兴东坐下,王永超也给他倒了杯茶水。
柳青烟坐下来,把她知道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呼延非凡在城关镇镇政府被楚天舒羞辱了一番之后,带着陈燕去了石花大酒店找到了胡晓丽。
胡晓丽安慰他们几句,说,呼延,我给你介绍一个有份量的记者,你带着他去采访,一样可以让楚天舒没好日子过。
胡晓丽给呼延非凡介绍的记者是新华社东南分社的记者沈豫鄂。
沈豫鄂最近才从新华社西北省分社调过来,由于年轻气盛加上心高气傲,与西北省分社的领导关系搞得很僵,通过王致远的关系才调到了东南省。
为了能尽快取得成绩,沈豫鄂听从了王致远的建议,主动要求专门从事农村报道。
因为现在中央特别重视“三农”问题,如果能写出一两篇有影响力的反映农村问题的报道,或者上了“内参”,就有可能引起中央高层领导的重视,从而奠定在新华社众多记者中的品牌地位。
刚调过来没多久,就赶上了卫生院治死病人这样的大事,这让沈豫鄂大为兴奋,出于记者的正义和职责,出于对新闻事业的责任和敏感,他一定要把这个惊天大案通过他手里的笔,真实全面地反映给各级领导,最好能一炮打响,一举成名。
得到了消息,沈豫鄂放下手头上所有的事情,迅速赶到了南岭县。
可是,他到了之后就发现,南岭县宣传部门“防火防盗防记者”的工作做得深入彻底,连率先赶到的省电视台《聚焦东南》栏目组都一无所获,他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要想挖掘出具有重大价值的新闻,走正规渠道肯定没指望。
于是,他决定另辟蹊径,不跟县里宣传部门打招呼,一竿子插到底,直接找村民采访,以独特的视角写出一篇与众不同的报道来。
思来想去,沈豫鄂给王致远打电话求助,请他帮忙推荐一个向导。
王致远就让他去石花大酒店找胡晓丽。
胡晓丽就把呼延非凡推荐给了沈豫鄂。
两人见面,一拍即合。
呼延非凡曾多次光顾过南岭县,与楚天舒不只一次有过正面或者暗中的激烈交锋,领教过楚天舒的厉害。他非常清楚,楚天舒不是那种没有谋略,束手就擒的人物,这次事件不同于往常,一定会想方设法派人干扰和破坏。
所以,呼延非凡建议沈豫鄂进行一些伪装。
胡晓丽马上帮他们找到了几套服装,让他们彻底更换了行头。
沈豫鄂上身的白衬衫不仅布满皱纹,而且已经薄如蝉翼,透出里面有几个洞的汗背心,黄军裤上粘满了大大小小的泥点点,头上戴着没了边的破草帽,手里提着个旧塑料袋,里面装着采访工具。
当然,呼延非凡的打扮更像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尤其是他的络腮胡子,本来每天刮一次都让人觉得他的脸上从来都是长长的胡茬子,这两天忙得没时间刮,给人的印象满脸都是黑毛,活脱脱一个不修边幅的农民。
宣传部门都全力投入到应付省里来的一大帮子记者,根本来不及留心还有这么两个不速之客。
他们先在城关镇走街串巷,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当时老百姓的情绪激动,他们知道钱文忠的孙子在卫生院被治死了,原本就对钱家屡遭罚款就深为同情和怜悯,现在唯一的一个男娃又不明不白地地死了,自然难以接受,加上老钱和常以宽等人散布了不少的谣言,城关镇的农民们把以前积累的矛盾趁着这个机会,一股脑地都发泄出来了。
呼延非凡带着沈豫鄂沿途采访的人,看上去都是随机碰上的老百姓,但实际上,这些人都是预先安排好的,差不多都是卫生院下岗干部职工的亲戚和好友,他们众口一词,把南岭县的医疗体制改革说得一无是处。
有的说,这是县里的干部为了做政绩,完全置老百姓的死活于不顾,把一个个好端端的卫生院一卖了之,不出事才怪呢。
还有的说,卫生院低价卖给了医护人员,县里的干部一定从中得了不少的好处,应该好好查一查,看谁的屁股不干净。
在问及孩子的死因时,他们一条腔地认为根子就在医疗体制改革,改制后的卫生院一切向钱看,小病大治,胡乱开药,而县里的卫生部门又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