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低头思索半晌,忽地笑道:“朕实在是好奇知节和孝恭二人知道这件事后会有怎样的嘴脸。”
目光瞥处,程咬金正摩挲着那夜光杯,模样颇令人恶心,而李孝恭的王妃此时正高高昂起头,骄傲的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
房玄龄忍住笑:“臣也好奇的紧……”
君臣二人对视一眼,均觉得这场戏是越发的好看了。
“还有一事可为佐证……”
那瓶香水正在贵妇们之间传来传去,引起阵阵惊呼,房玄龄笑道:“那瓶香水用的可是琉璃盛装,臣也听说,香水是从王家村流出来的,既如此,琉璃乃那小子的产业一事,便属确凿了。”
李二点头道:“玄龄言之有理,朕纵然在深宫,今日也听说了香水。”
说到此处,又叹道:“琉璃一旦大行其道,朕的那颗七彩琉璃珠也算不得绝世珍宝了。只是,朕依然觉得还有些不甚对劲的地方。”
一直在倾听的长孙无忌偷偷指了指二楼某处地方,低声笑道:“此物既然是方言所出,自己又藏身于暗处,只差了马家小子出面张罗,不但如此,连知道内情的冲儿等人都不曾告诉自家长辈,可见当中必有猫腻。再联想到马景出手阔绰,赠予荥阳郑氏子弟六件琉璃,那么那小子的目的便不言而喻了。”
李二陛下瞳孔急骤收缩,惊愕道:“难道是世……”
长孙无忌与房玄龄微笑不语。
“那小子果然是个睚眦必报的。”
不知怎地,李二心情瞬间激荡起来,坐回了座位,好奇地盯着一楼台上。
琉璃盛宴至此,已举办了将近一个时辰,夜光杯、琉璃镜、琉璃腾蛇、琉璃佛珠、凤凰浴火等奇珍异宝相继有了归宿,只是相对于初始时候的疯狂,程咬金等人显得有些沉寂,大多时候也不过是稍微加价一番,待有人继续加价,便哂然一笑,直接让过,令人颇为惊奇。不过在别人看来,也只不过是顾及李二在侧,是以才有些收敛罢了。
不经意间,瞥见自家老爹利剑一般的眼神,程处默浑身哆嗦着往秦怀玉身后躲去,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完了,我老爹反应过来了……”
秦琼自始至终都没怎么开口,是以秦怀玉倒也不怵,偷偷瞧了几眼脸色黑如锅底的程咬金,低声道:“无妨,有小言与你一道担着。”
“我说那混蛋怎地扭扭捏捏不愿意前来,敢情是早就料到了……”
咬牙切齿的程处默得到了一众纨绔的赞同,侯杰很是庆幸自家老爹没能抢过程咬金,不过此时也是心有戚戚地道:“没啥说的,待会儿结束后直接去王家村找他算账!”
众纨绔一致咬牙切齿地点头……
“卢兄,这么多宝贝,竟没有看上的么?”
卢靖宇指了指郑伯均自始至终都未曾举起过的号牌,笑道:“郑兄不也是如此?”
“宝贝历来是越往后越稀奇,先前的,实在没必要去争。”
“郑兄所言甚是,既如此,便看看马景会拿出怎样的绝世珍宝罢!”
二人重又将目光投入场内,整座烟波楼如同煮沸的水,热浪阵阵,喧闹不已,以至于马景须得扯着嗓子,才能保证自己的声音传得远远的。
“法藏比丘像,一千贯!”
南北朝以来,佛教在中土的传播愈加猛烈,信佛者不知凡几,这座历经五劫之思虑而发殊胜之四十八愿的接引佛刚一被摆出来,便引起不断加价。
“一千三百贯!”
“一千五百贯!”
“……”
尉迟恭扯着嗓子叫了一声三千贯后,转瞬就被信佛的商人以三千两百贯的价格超越,老货也不恼怒,只是惋惜地砸了咂嘴,便不再吭声。
“三千五百贯!”
“三千七百贯!”
阮恩的叫喊声尤为激烈,到了最后,也只剩下两个商贾与之抗衡,拍了拍身侧的檀木箱子,阮恩又喊了一声:“四千贯!”
眼看这货势在必得的架势,再继续加价也没有意义,还会平白得罪江南道阮家和当朝门下侍郎,两个商贾互望一眼,朝阮恩拱了拱手,算是放弃了加价。
马景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这座法藏比丘像雕刻精细,不落痕迹,栩栩如生,观之又亲切优美,当时的估价可是在六千贯上下的。
“四千贯一次!”
“四千贯两次!”
“四千贯三……”
阮恩笑得都看不见眉眼了,正欲团团作揖致谢,忽地听到二楼某处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五千贯!”
连忙将还未落下的铁锤收了回来,马景欣喜地朝郑伯均拱了拱手,笑道:“荥阳郑氏伯均公子出价五千贯,一次!”
来了!
李二与房玄龄、长孙无忌递了个眼神,坐直了身子。
阮恩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却瞬间消失不见,脸上堆满了笑容道:“既是郑兄出手,小弟不再参与便是。”
郑伯均嘴角噙着笑,向阮恩点头致谢,低声对身侧的郑高哼道:“阮书又算个甚么东西,竟敢拒绝郑氏好意,且欺负一下他家子侄,免得以为郑氏爪牙不利。”
郑高笑道:“合该如此,小小阮氏,偏安江南道日久,竟不知天高地厚了。”
荥阳郑氏一出手,登时将众人的激情燃爆了,倒是有人有些惋惜,五姓七望只到了这么两家,不然又是一番热闹好看。
法藏比丘像被郑氏以五千贯的高价纳入怀中,马景的遗憾稍稍弥补了些,拍了拍手,拍卖会继续进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