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镜既然被毫不留情地拆穿,那便再没了遮掩的必要,否则便会伤了兄弟感情。方言努力地想把自己放在遭受了压迫而不得不反抗的受害者层面上,低声解释道:“这老货竟然骂我不是甚么好东西,听听,众兄弟,他说的是人话么?”
众纨绔先是点了头,随后又齐齐摇头,表情诡异的不像话。
唐善识想了想,叹道:“可是我觉得他说的话好有道理,我找不到理由去反驳,毕竟能给刘公喂童子尿的,说是好人,应该也没人信。”
众纨绔顿时深以为然。
方言脸色一滞,捶胸顿足地指着唐善识道:“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居然站在反对我的这一方。”
“我只站在正义的一方。”
唐善识大义凛然的嘴脸很是可恶,方言冷笑着使出了杀手锏:“代理费……”
“其实……”
唐善识决定改正,斟酌着用词,争取用最温柔最和气的话来获得方言的原谅:“刘公也真是的,都一大把年纪了,说话还口无遮拦,活该受罚!”
方言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更是惹人嫌弃,环视了一周,目光落在哪个纨绔身上,纨绔就会说出些违心的话来奉承方言是对的,哪怕是恶心的不行,也只能捏着鼻子也认了。
方言快意地笑道:“知错就改,咱们就都还是好兄弟!”
偷偷朝角落瞥了一眼,刘桀依旧一副认真期待美味佳肴的态度,令方言也很是期待……
百十坛美酒被鱼贯而入的家丁们搬运到屋内,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窗下以及梁柱旁,蔚为壮观,酒量极差的方言看了几眼便晕得不行。
芬芳的酒香透过封纸袅袅渗了出来,不多时便萦绕在大厅的上空,一时间,酒香四溢,沁人心脾。
程咬金像狗觅食般猛吸了数下鼻子,长满络腮胡的脸上满是陶醉,甚至享受地闭上了双眼,十足一副瘾君子的模样。
“好烈的酒!”
尉迟恭也是猛吸一口气,大叫道:“老子忍不住了!快快上桌!”
将桌子拍得震天响,却没人去怪他御前失仪。连李二都不断翕张着鼻翼,望向酒坛的目光里满是期待,却是矜持着没有任何动作。
至于李孝恭,甚至推开了屁股下的胡凳,狼一般地冲了过去……
文臣如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脸上已有了酡红之色,微睁着双眸,目中隐现迷离。
李孝恭一马当先,抱起一坛美酒,大巴掌一下便拍碎了封纸,先是使劲嗅了好几下,接着,喉结不断上下涌动,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豪迈地仰头便往口里倒去。
方言来不及阻止,只得同情地捂住了双眼,不忍卒看。
不出所料,片刻后,一阵恶心的狂呕传来,紧接着,噗通一声巨响,酒坛子掉落在地,混合着酒水震动着所有人的耳膜。李孝恭仰面倒地,脸色潮红,双手死死地掐住脖颈,眼珠瞪得如铜铃。
李孝恭本就被呛得难受,丢了这么大的人只感觉生无可恋,谁知更让他生无可恋的是,尉迟恭幸灾乐祸地大叫一声:“哈,这老小子口喷水箭,想要暗箭伤人!”
李孝恭真恨不得给他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然后一头晕过去才好。
“这酒有毒!”
方言没好气地瞪了大惊小怪的房遗爱一眼,喝道:“瞎说甚么?这酒刚烈辛辣,入喉如刀割,郡王是一时不察这才……”
霍然起身的李二这才缓缓坐下,责怪地道:“为何不早说?”
“郡王跑的太快,臣来不及阻止……”
李二一滞,却仍是没有给方言好脸色:“愣着作甚?还不快叫人来收拾一番?”
这气受得好生没道理,方言腹诽了几句,忙唤了婢女进来。
连喝了数口浓茶,李孝恭这才有些好转,顶着众老将戏谑的眼神,兀自嘴硬道:“某只是一时不察……”
有了李孝恭的前车之鉴,众人算是领教了这酒的厉害之处,嚣张如程咬金、尉迟恭等老货也主动使唤婢女要来了酒杯,不敢做后车之覆。
美酒缓缓注入酒杯,晶莹剔透,清澈见底,不见一丝浑浊,辛辣与馨香相互辉映,不停刺激着众人的嗅觉,令人食指大动,口水涔涔。
见程咬金忍不住端起了酒杯,方言笑着劝阻道:“程伯伯,空腹饮酒,醉得极快,不如等佳肴上了桌再喝个痛快不迟。”
方言的建议此时不敢不听了,否则便会成为第二个李孝恭,程咬金听劝地放下了酒杯,得意地瞥了李孝恭一眼,嘿笑不已。
这就刺激到了李孝恭敏感的神经了,老货朝方言骂道:“果然是亲疏有别啊,知道提醒程老黑,就狠心看着老子受罪?果真是不当人子!”
方言苦笑着摇头:“郡王,小子当真是没来得及……”
李孝恭翻着白眼别过头去,不过眼睛却总忍不住偷瞄面前的酒杯,不时地吞咽口水,十足一副酒鬼样。
索性饭菜上的很快,倒没让饥渴难耐的众人等太久,端着佳肴的婢女鱼贯而入,片刻间便摆满了两张圆桌,色香味俱全,令人眼馋。
刘桀的面前分盛的饭菜与圆桌别无二致,只是量少了许多,负责端菜的婢女心理素质不是很好,被刘桀发现了端倪,好奇道:“你为何如此慌张?”
婢女更加局促不安,急得泪珠儿在眼眶里不住打转,方言起身笑道:“小门小户的,见的世面太少,许是刘公威严过重,一时吓到了。”
朝惶恐的婢女温声道:“你且下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