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他们言明,方言也多半能猜出兄弟们的来意。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卢弘济子孙二人拜访侯府并未掩人耳目的情况下。而卢弘济当众羞辱方言,虽然以大欺小有失身份,但卢靖宇显然不介意此事闹得尽人皆知,于是众纨绔的来意便很清楚了。
“特娘的,卢弘济这老东西当真是不为人子,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竟还如此不知廉耻,实在是令千年卢氏蒙羞!”
程处默唾沫横溅,大有一副别拦着我我要跟卢弘济同归于尽的大义凛然。
长孙冲嘬着牙根对方言不满地道:“若是你早点知会,我定让那老东西爬出去不可。”
“对对对,归根结底,都怪小言,被人欺负上门,竟然不知会我等!”
“唉,这是没把咱们当兄弟喽!”
“……”
对这群不要脸的还能说些甚么?终于在方言实在忍不住欲挑选趁手的兵器时,众纨绔总算是闭了嘴。
最后由柴哲威统一发言:“日后再遇见此事,一定要通知我等才是!”
语重心长的模样,若是不知情的人听了,怕是当场便要感动得痛哭流涕。
方言却是无比嫌弃,叹道:“你们今日肯来便已说明了立场,何苦说些不要脸的话来证明自己多仗义?就算说了,又何必将屎盆子扣在我头上?娘的……为了多分点美酒和味精的利益,你们当真是脸都不要了。”
一番话说得众纨绔面红耳赤,趁着众人羞愧难言的空当,程处默率先跳出来指责道:“我就说小言是个心思剔透的,你们非要耍些小聪明,全然不把小爷的话放在心上……小言,我可都是被逼的。”
牛封川一脚将相同吨位的程处默踹倒,涎着脸讨好地向方言道:“别听他的,他才是主谋……这厮前几日被程叔叔骂了不长脑子,这次便自告奋勇地出了些馊主意,我们可是被胁迫的——毕竟这厮武力值嘛,确实比我们高了一点点。”
“对对对,都是程黑子的主意!这厮坏透了!”
“娘的,对自家兄弟都耍手段,简直不是个人咧!”
“……”
程处默又羞又恼,本想龇牙咧嘴地饱以老拳,但见群情激奋,便只得悻悻地坐在地上不敢吭声,低眉臊眼的模样像极了受气的小媳妇儿。
不去理会这群窝里斗的白眼狼们,方言冷笑道:“休说做兄弟的不仗义,今儿个晚上,一切按照规矩来,谁要是强取豪夺,或是不认账,哼哼……”
唐善识一副我是自己人别误伤的模样:“姐夫,你也知道的,小弟我向来拮据,那劳什子代理费甚么的小弟定然是拿不出的,你看……”
若说牛封川穷酸,方言忍了,或者说程处默、长孙冲等穷酸,方言也忍了,但背靠着四轮马车、豆油作坊等赚得盆满钵满的唐善识穷,那就绝对不能忍了。
“再多一句嘴,代理费多一层!”
于是前厅内便难得安静下来。程处默捂着脸,权当看不见众纨绔凶狠的眼神。
“哗!这甚么味道?好香!”
侯杰用劲吸了几下鼻子,夸张地大叫道。
香味愈发浓郁起来,长孙冲没出息地将气味往自己口鼻里不断扇去,流着哈喇子的模样格外令人嫌弃。
程处默也活了过来,急得抓耳挠腮:“小言,这是甚么味道?像牛肉汤……却更香浓,哇呀呀,老子要馋死了!”
“愣着作甚?去东厨看看!必是厨娘又倒腾出了甚么好吃食!”
“哲威言之有理!”
片刻的功夫,前厅便人去楼空,方言生怕这群牲口将自家的早餐暴食殆尽,忙起身追去。
这群家伙们脚力甚快,方言刚出了门,便连车尾灯都见不着了。忙火急火燎地往东厨赶去,
隔着老远,便听见胖厨娘哭天抢地的叫喊声:“额滴娘咧,小公爷们少盛些,侯爷和娘子都还没吃上呢!”
没有听见任何回音,只剩下厨娘绝望的哭喊声和锅碗瓢盆的叮当哐响……
抚着额头进了东厨,便看见一群人乌泱泱地在抢夺着铁锅里的牛肉胡辣汤,活生生的恶狗扑食。方言甚至还看到,牛封川为了挤到最前面,将急得冒出来的鼻涕抿到了侯杰后背上……
“草,侯杰你这个狗日的,是不是跌倒了?怎地衣襟上还有痰?恶心,恶心至极!”
牛封川嚎了一嗓子,众纨绔躲瘟神地忙跳了开来,效果立现。
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盛了满满一盆,满意地看着又羞又臊的侯杰被孤立起来,红着脸道:“哪呢,哪呢……”
“真香!”
牛封川吸溜一大口,只觉满腹生香,回味无穷,抬起头来,看见胖厨娘哭得快要晕厥过去,眼珠一转,温声笑道:“小娘子,跟我回郡公府可好?”
胖厨娘公鸡打鸣似的哭喊声戛然而止,羞涩地拈起了兰花指:“小公爷,奴家已许配了人家哩……”
噗地一声,牛封川吐了个酣畅淋漓。
惋惜地瞅了瞅地上的污秽,牛封川再度杀了进去。
这就过分了,抢吃的也就算了,连人都想抢,实在是不为人子!
“侯杰,你背后的鼻涕是牛封川抿的,揍他!”
正羞臊难安的侯杰猛地抬起头,目光散发出狼一般凶狠的光芒,狠狠地盯着愕然的牛封川,怒吼一声扑了上去。
“拽他耳朵!”
“插眼睛!”
“掏裆!”
“哎呀呀,侯杰这一手比起程伯伯来,差的老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