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已成……”
方言怔了怔,心中登时火热起来,对面露期盼之色的钱管家大笑道:“老钱,程伯伯已然应承了侯爷我,陛下赐婚,诸位叔伯牵媒,六礼齐备……唐衣已苦多年,大婚之时,本侯爷要让她风华荣耀冠长安!”
钱管家脸上笑容更盛,兴奋之下,竟将马夫赶了下去,亲自持缰赶马,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马车稳稳当当地朝城外驶去。
到了王家村,已是半夜子时。夜色如墨,染尽一切,惟有唐家别院还隐隐有烛灯亮着,似是专为夜归人指引道路。
一股暖流自心底缓缓升起,方言轻轻地笑了笑,忽地又想起那夜被花腊八抓走后,唐衣身披嫁衣住进侯爷府之事,此举放在当下,足以惊世骇俗。二人从相识相知相爱时日虽不长,但这份情意,早已比金坚,比海深。想到此处,竟恨不得此时便去唐府别院走一遭,好好与唐衣共诉离别之情。
钱管家满头银发的脑袋忽地掀了车帘钻了进来,笑道:“侯爷,明日酉时,可有空闲?”
老头儿一脸的意味深长,方言心中一动,嘿嘿笑道:“本侯掐指一算,必然是有闲暇的。”
“如此,老奴便权当侯爷应承去府上为我家小姐诊病了。”
一大一小两个老狐狸交换了眼神,心照不宣。
阔别已久的王家村,却是半分疏离的感觉也无。村口的槐树依旧挺拔,只是经历了旱灾与蝗灾,本应绿意盎然的枝头此时光秃秃的分外难看。
“侯爷外出离京不久,关中便遭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者甚众。后又有蝗灾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对整个关中来说,不啻于雪上加霜……”
黑夜里,老钱的脸色闪过一丝惊惧,看来蝗灾已在他的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所幸侯爷提早知会,陛下早有准备,开放各地义仓,各府权贵设粥棚,济灾民,尤其是侯爷您的以工代赈,让无数百姓因此得以活命的同时,关中大大小小的作坊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再加上各地官绅送来的粮食,和东海送来的罐头,果真实现了侯爷当初必不使一人饿死的承诺。”
钱管家的呼吸有些仓促,激动地胡须乱颤,想起自家小姐即将嫁进侯爷府,心底骄傲无以复加。
方言心底顿时美滋滋的不行,却还是摆手谦虚道:“只可惜罐头产量有限,只能在粥里加一些以增添咸味。”
“传闻河间郡王如今可是每餐无罐头不欢……”
方言哼道:“一群吃货,运进长安的罐头多半都进了这群老家伙的府上,本侯听说了,若不是魏征出面阻拦,言道灾民无盐便无力作活,长安城市面上根本就不会有一瓶罐头存在,窦德素那小子如今算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但实在有违本侯爷的初衷。”
老钱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想了片刻,迟疑地道:“侯爷,老奴发现一事……”
“甚么事?”
“长安城最近突然冒出了些仿制罐头,琉璃瓶子与东海所运如出一辙,相对于有钱也买不到的东海罐头,这些仿制罐头价格低廉,引得无数人疯抢,老奴曾差人购得一瓶……”
方言挑了挑眉头:“如何?”
老钱脸上浮现出些怒意:“非但味道差得远,连保存时间也不长,西郊有一乡绅一次性购买八十瓶,不曾想第三天就已腐坏,幸好没闹出人命,不然……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些罐头不止鱼肉,连猪肉,马肉,狗肉都有,简直是无耻之尤!”
方言哑然失笑:“还真有些头脑,懂得举一反三。不过工艺还没摸索透,用的琉璃瓶子想必也是回收利用的,难登大雅之堂。”
瞧见方言脸上不见丝毫恼怒,老钱有些纳闷:“侯爷,难道您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方言摆了摆手,笑道:“此事早有先例,侯爷在东海时,那登州刺史张金树便已命人仿制。罐头制作工艺简单,稍加用心便能摸索透彻,唯一难点便是那些琉璃,而有能力将权贵府上的空瓶子回收的,身份地位也必然不低。身份高崇且贪财又不如此要脸面的,除了刘弘基外,不做他想。”
“您,您……”
老钱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马车滴滴答答地停在了侯爷府门口,李二是个有心的,龙飞凤舞的牌匾早已先方言一步来到了王家村,在灯笼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林潇潇在冬儿的搀扶下,俏生生地立在台阶上,顾盼流眸,玉腮泛粉,纤手紧紧抓着衣袖,灼灼地盯着方言,片刻的功夫,泪水便湿了眼眶。
不远处,早已抵达王家村的花腊八清冷地负手而立,花腊九目光复杂,幽幽轻叹。至于席君买,则是好奇地张来望去。
“潇潇,你受苦了。”
方言上前一步,将美人轻轻拥入怀中,感受着触手可及的温润。
林潇潇娇躯一震,羞涩地挣脱开来,抹了把眼泪嗔道:“侯爷……”
“都已经老夫老妻了……”
眼看着林潇潇又羞又恼,方言大笑着不再说混话,挥了挥手,示意花腊八与花腊九上前,还未开口,便见林潇潇朝二人盈盈一拜。
花腊八兄妹忙避让开来。
“夫人,这是作甚?”
花腊八有些手无足措。
“侯爷远行千里,一路之上,多亏二位随身护佑。”
说着,林潇潇又朝兀自发愣的席君买施了一礼:“还要多谢这位壮士。”
席君买登时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