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暴跳如雷,李承乾、李泰、李恪等一众皇子皇女又羞又恼地朝方言瞪去,龇牙咧嘴的模样,跟羊的关系不大,倒是像一只只小奶狗。
不过这话是定然不好说出口的,否则李二怕是立时便要暴走。满殿文武尽皆憋红了脸,似是忍得十分辛苦,待看到李二喷火的目光射来,又一个个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十分惹人嫌弃。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直坐在上首的李渊眼里似乎有些嘲讽隐现,又倏地消失不见,将酒杯放下,看向方言的目光同样不善。
方言缩了缩脖子,尴尬地解释道:“陛下,臣只是打个比方……”
李二冷哼一声,正待继续发火,却听长孙嗔怪道:“如今你已贵为侯爵,一言一行更应谨慎,还不快快向太上皇和陛下赔罪?”
方言忙施礼道:“臣失礼,还望太上皇与陛下恕罪。”
李渊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并未如方言想的那般趁机为难,有被迫害妄想症的方言立马便警惕起来。
至于李二,许是被长孙的温声软语劝住了,怒火也消了些,瞪眼道:“还不滚回座位上?”
滚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滚的。方言正要将李愔提起,待看到李二脸色又有发作的迹象,忙改提为搀,低声道:“记住你说的话,再敢做坏事,我将你两只手都打肿。”
李愔满脸不服:“你牛气甚么?待我苦练绝技,来日杀到王家村找你报仇!”
方言丢开他的胳膊,冷冷道:“你准备找谁作陪练?”
“陪练?这个词儿倒是新鲜。”
李愔注意到方言脸色有些不好看,忙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本王是决计不会再欺负人的。至于陪练,满皇宫的力士多如牛毛,还不好找么?那些柔弱弱弱的宫女,哼哼,脑袋笨得很,找她们又能练出甚么来?”
说着,左手朝上,右手朝下,再突然翻起,轻轻抽到左手背上,又不怀好意地往方言的双手瞧了瞧,似是在期待何时能报仇。
方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注意到杨妃的目光看过来,忙躬身施了一礼,这才舍了李愔回转座位。
刚坐下,就听张亮不怀好意的轻笑声传来:“当众折辱皇子还能安然无恙,某实在是佩服之至。”
方言笑了笑,道:“非是本侯圣眷隆厚,而是陛下与皇后娘娘宽厚。若是郡公也如此失言,陛下定然也不会怪罪的,如若不信,郡公一试便知。”
张亮脸色一僵,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将头扭过一旁。这小子当真不是个东西啊,没看方才在万春殿,向来嚣张跋扈的尉迟恭差点就被吓尿?
没有人将此事放在心上,方言失言不假,但李二的愤怒究竟有多少是做给旁人看的,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是瞧出来的,单看看尉迟恭满脸羡慕的模样便知。
歌姬袅袅入场,宴席继续进行,丝竹声乐,美人起舞,君臣频频举杯,热闹已极。李二不时低声与李渊交谈,上演父慈子孝的美好戏份,李渊爽朗的笑声不断,美酒从未离口,许是李二说了些甚么好笑的事情,李渊笑着笑着,眼泪都流出来了。
久未归家的李泰作痴儿状依偎在长孙脚下,闭着眼满脸享受地嚼着长孙递到嘴中的瓜果,羡煞旁人。眼馋的李愔也打算有样学样,却被气恼的杨妃咬着银牙推开……
李承乾则是笑眯眯地看着李泰痴缠母亲,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甚至还亲自上手帮李泰剥了几颗瓜子,直让李二乐得不见了眉眼。至于李渊虽也是一副慈祥面孔,但方言不无恶意地揣测,这老家伙恐怕是失望得紧。
酒喝多了,除了有些上头,再有便是尿急了。穿过偏殿,探头探脑地朝里面看去,恰巧与花腊九四目相对,方言眨了眨眼,侠女嗔怪地瞪他一眼,又巧笑倩兮地低下头去,花腊八没好气地拿筷箸敲了敲桌案以示提醒,方言这才大笑着离去。
“方山侯可是要如厕?不如同去。”
转过头去,一位清癯老者正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后,老脸上虽然酡红一片,眼神却颇为明亮,许是瞧出了方言疑惑的模样,老者抚须笑道:“老夫裴寂。”
方言恍然,忙拱手道:“原来是裴公当面,小子见过裴公。”
方言谦逊知礼的模样让裴寂颇为受用,微笑道:“方山侯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堪称国之栋梁,你我虽初次蒙面,老夫却对方山侯的绝世风采颇为敬仰。”
眼看着李渊的得力干将如此不遗余力地吹捧自己,方言早已乐开了花,笑道:“兴许是运气好些罢了,实在不敢当裴公如此夸赞。”
心底警惕却是半分也不少的,不过眼下李二早已将满朝上下尽皆牢牢掌控,这两位当真是掀不起半点风浪的,如今这幅作态,恐怕是存着恶心李二的心思来着。
裴寂还待再说几句毫无营养的客套话,方言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裴公,那个小子尿急,先跑为敬,日后若有闲暇,定要登门叨扰才是。”
说着,一溜烟地便跑掉了,只剩下裴寂在原地愣着,张了张嘴,满脸苦笑。
回到两仪殿的时候,不出意料地迎来了李二意味难明的目光,没办法,只得装作没看到,低着头回到座位上乖乖坐下。李渊不经意地在裴寂与方言之间看来看去,也不知在想些甚么。
酒到正酣,真正地到了群魔乱舞的时候,程咬金与尉迟恭又斗上了嘴,差点当着李二的面儿上演全武行,将窈窕歌姬吓得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