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宏放冷笑不语,对于这个心心念念想把自己脑袋锤爆的,他是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让对方不爽利的机会,只是没能看到花腊八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着实有些丧气。
“花先生,以你之武艺,纵然略逊于某,却也是一时豪杰,怎会甘愿为他人护卫?”
花腊八瞥了鲁生花一眼,淡淡地道:“无非是知恩图报的老生常谈罢了。”
说罢,继续自顾自地饮酒吃菜。
鲁生花倒是颇为好奇,目光朝味同嚼蜡的景元纬看去。
景元纬打了个激灵,忙放下竹筷,面露讨好之色:“家父昔时旅居太华,恰遇见腊八师父为敌所伤,奄奄一息,是故出手相救……”
“果然是个很老套的故事……”
鲁生花喃喃自语道,随后便似是失去了谈话的兴致,阖上眼睛,闭目眼神。
十数艘船顺着东风,船帆鼓起,行驶的极快,却极为平稳,偶有颠簸,随即便以更快的速度往西驶去。甲板上喽啰兴奋的交谈声不断传来,顺耳听去,皆是待破了清水湾要如何如何,反正是离不了烧杀抢夺、奸淫掳掠的,花腊八皱紧了眉头,韩宏放见状,自是得意非凡。
船舱里逐渐安静下来,众人各怀心事,均是默不作声。也不知行驶了多久,船舱外忽地传来喽啰强压着兴奋之意的恭谨声音:“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清水湾快到了……”
鲁生花蓦地睁开眼,对满脸兴奋的韩宏放与庞平大笑道:“成败在此一举,两位兄弟,走罢!”
大踏步朝舱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去,朝李和玉三人道:“李兄与花先生可要出去一观?”
李和玉冷笑一声,别过头去不做理会,花腊八却是勉强撑起了身子,叹道:“且去欣赏大当家的勇武罢,顺道与那位不知将要丧命的伯爷打个照面,免得黄泉路上谁也不认得谁。”
说罢,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甲板上风甚急,早有殷勤的喽啰替三位当家披上了衣衫,花腊八倚在船身,脸色有些发白,目光朝前方望去,穿过风浪,依稀可见灯光点点。
待又行进了片刻,一艘巨大无匹的海船出现在众人眼前,巍巍如山岳,在黑暗里,似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般,虽是静静矗立在海边,无形中却给人极大的震撼,鲁生花惊叹地道:“原来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巨船!”
庞平与韩宏放虽曾在那日偶遇这艘巨船,此时却仍觉如置梦境,双眼瞪得溜圆。
“若是今日不能将清水湾攻破,那么来日我海里阎王的下场也就显而易见了……清水湾能造出一艘这样的巨船,也就能造出两艘、三艘乃至十数艘,届时海上相遇,欲殊死一搏而不可得,由此可见,清水湾与海里阎王的仇恨,早已是不死不休了……”
鲁生花将目光收回,一向如孔明再世的智者模样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空前的凝重:“那位伯爷,果然如传闻中的那般本事非凡,可惜,可惜……”
“那位伯爷交游广阔,颇得陛下宠爱,与朝中重臣如房玄龄、杜如晦等文臣皆是熟稔,更是与程咬金、秦琼等猛将叔侄相称……”
不知何时,李和玉也走了出来,冷笑道:“非但如此,连陛下最宠溺的越王殿下也在清水湾,同行之人还有吴国公尉迟恭独子、潞国公嫡长子、邢国公房玄龄次子……这其中任何一人出事,那都是要掀起惊涛骇浪的,如若一同死在了登州,嘿嘿……”
之前还满面期待与憧憬的韩宏放与庞平登时怔住,齐齐朝鲁生花看去。
鲁生花却是不为所动,大笑道:“某可不信李公有如此好心提醒,这种激将法,却是落了下乘,怕是李公巴不得这清水湾上下死的干干净净,那么张金树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是也不是?”
李和玉被戳中了心事,脸色登时有些讪讪。
见老二老三依旧忧心忡忡,鲁生花摇头笑道:“咱们本就是法外之人,又怕个甚?人若是死了,生前再多香火情,也只能逐渐被人遗忘罢了……”
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口,又不经意地放下,目光朝越来越近的清水湾看去,脸上是一片从未有过的火热。
庞平奇怪地看着鲁生花,皱紧了眉头。
正谈话间的功夫,清水湾已近在咫尺,韩宏放在得了鲁生花示意后,从腰间取出号角,奋力吹响,紧接着,十数声号角声接连响起,交相辉映,海盗们兴奋至极的狂吼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黑暗中的清水湾如同受到了惊吓,隔得远远地,便能听到惊慌失措的大叫声此起彼伏地传来,孩童的哭闹声,妇人们的尖叫声,男人惊怒交加的脚步声在夜空里格外刺耳。
韩宏放满意地点了点头,待帆船靠岸停稳,率先飞掠下去,手臂用力一挥:“兄弟们,胆敢反抗的,格杀勿论!跟我上!”
海盗们如蚂蚁般密密麻麻下了船,掂起冰刃,吼叫着朝清水湾疾驰而去。
“三弟,你怎地不去?是刀太钝,砍不动人了么?”
庞平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花腊八,对打趣的鲁生花道:“大哥……”
“他纵然全身完好,也不是大哥我的对手,放心去罢!我在这里等你们凯旋而归,记得,谁都能活,唯独那位伯爷……”
庞平大笑着应了,跳船而去。
花腊八抿着嘴唇,朝远处看去。清水湾此时已乱作一团,哭天抢地声,海盗们猖狂的大笑声不绝于耳,不用去看,单听这接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