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张金树的来意已经很明显了,方言朝悲切的王德一看去,这个年轻人似是已经知道自己父亲的下场了,也应是知道父亲用自己的命换来了张金树的承诺,自从来到清水湾,他脸上的泪痕就再没有干过。
“你不喜孔孟,偏爱杂学,倒也不是坏事。”
不管王保生前做过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死者为大,总归是不能再去牵连他的后辈,方言温和地看着王德一,笑道:“此间事了,你便随我回长安罢。”
王德一脸上未见喜色,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张金树抚掌笑道:“你自幼便在登州长大,待入了长安,在伯爷身边学得了本事,可莫要忘了登州百姓——权当是为你父赎罪罢!”
王德一流着泪应了。
侯杰在一旁笑道:“没想到你出门一趟,倒是收了个徒弟。”
“收得哪门子徒弟?”
见王德一紧张地抬起头来,方言摆手笑道:“师范学院如今只剩我一人,就算收个徒弟又如何?两人之力,与蝼蚁无异,山门千年的秘学也终究会烟消云散。”
侯杰的颜色严肃起来,凝眉道:“那么说来,你欲在王家村外的学舍教授你山门学问,都是真的了?那可是……”
瞧瞧,这便是好兄弟,纵然平时嬉笑怒骂,真到正事儿上定能分得清是非黑白。方言笑道:“正是受我山门绝不出世的祖训所累,无数先贤与师兄弟一身鬼才无能施展,而致郁郁而终,如今师范学院只剩我一人,那么所有的规矩都应由我来定才是……相信师尊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侯杰想了想,点头笑道:“合该如此。没想到我的兄弟中竟有一代掌门,着实是长脸面的事。”
李泰在一旁凑过来脑袋道:“等你进了学舍教授学问,我也要去进学。”
方言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指着一脸无所谓的侯杰、尉迟宝琳、房遗爱三人大笑道:“不止你,他们三个也要来!届时不听话,棍棒伺候……相信叔叔伯伯们定是允准的。”
就不能在纨绔面前提进学的事,话音刚落,三道人影就吓得落荒而逃。
看得出来,张金树对少年们的情谊颇为羡慕,咂了咂嘴,忽地道:“伯爷,为何某……那商人做出的罐头,远远比不上清水湾的鲜美?”
李泰登时对张金树怒目而视,这特娘的盗版也便罢了,还专门来问问为何没有正版的效果好?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把拉住快要暴走的李泰,方言冷笑道:“没有本伯爷的独家秘方,那些腌臜玩意儿也就能搞个易储存的噱头,啊呸!那商人端地不要脸呐!”
这种指桑骂槐的很容易让人生气,张金树火气噌地便上来了,咬牙切齿地吼道:“再怎么说,那些也是登州有名有姓的官绅,岂能容伯爷如此羞辱?哼,离了张屠户,俺就要吃带毛的猪?伯爷太小看我登州了!”
“娘的,本伯爷好心将罐头售与他们,他们竟然将主意打到本伯爷头上来了!张使君,若是登州府不能给本伯爷一个交代,这繁华的清水湾怕是不日便会重回一毛之地!”
“哈哈哈……”
张金树眯起了眼睛,冷冷地道:“伯爷这是在威胁某?伯爷交游广阔,某家却也不是吃素的。”
“张亮那厮么?”
李泰上前一步,粗壮的胳膊挥舞得甚是有力,不屑道:“他纵容家奴杀害先生小妾全家,这个账还没给他算呢!待回了长安,第一件事便是要砸了他的长平郡公府!”
“好好好……”
张金树气得浑身发抖,但面对当朝亲王,却也没真个有胆子去放狠话,愤怒地跺了跺脚,含恨离去。
张金树走得很快,一会儿便没了踪影,王德一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一切,眼泪终究是不再流了。
“先生,我这演技如何?”
李泰得意地挑了挑眉毛,却换来方言的无情嘲讽:“浮夸,太浮夸了!矫揉造作!”
这就不能忍了,两人登时站作一团。王德一迷茫地张大了嘴巴,欲言又止。
……
“大哥,王保那厮来信了!”
韩宏放满脸兴奋地推开小院的木门,手里紧紧握着一封信件,对端坐在石桌旁饮茶的鲁生花叫道:“张金树与那黄口小儿因罐头一事起了冲突,被好一顿羞辱,含恨离去,临行时以换防为由,调走了驻扎在清水湾的将士!真是天助我也!”
跟来的庞平亦是满脸喜色,看向鲁生花的目光里充满了敬佩。别的且不论,单是这份决断,便要真的够自己好好学上一学了,,这让他不禁想起了鲁生花刚到海里阎王之时,彼时上任大当家对其极为忌惮和猜疑,鲁生花也是这般果断,趁其酒醉之时暴起杀之,又诛杀上任大当家的十数名亲信,终以雷霆手段掌控了海里阎王。
鲁生花面上却未见喜色,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放下杯子,淡淡笑道:“信中可曾有大虎的印记?”
“自然是有的。”
韩宏放将信件递给鲁生花,舔了舔嘴唇,笑道:“大哥,俺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你要说便说,甚么时候学得这般婆婆妈妈了?”
鲁生花将信件收起,看着扭扭捏捏的韩宏放,笑骂道。
韩宏放干笑了两声,道:“那姓花的不知好歹,昨日竟说要拧了我的脑袋,大哥,待攻下了清水湾,能不能让俺将他脑袋拧了?”
“嗯?”
鲁生花皱着眉头,看向庞平。
庞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