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嘻嘻哈哈的众人脸色都沉了下来,相比旱灾,蝗虫过处,寸草不生的情景才更让人胆寒,那可是甚么都不放过的存在,树叶,草叶,禾叶……放眼望去,光秃秃的令人绝望。
“那次与卢冠切磋武艺之后,我已向陛下提了应对之法,后来也与你们商量了些办法,再加上各地义仓与地方官绅捐献的粮食,相信安然度过这次蝗灾不成问题。”
房遗爱脸色顿时有些古怪,想起了方言曾说过的话,胃里忽地开始泛酸。
侯杰脸色同样不好看,想了想,道:“那蝗虫,当真能吃?”
“自然可以,烹饪以后,不仅能吃,而且还美味的紧,用来作下酒菜,再好不过……草,房遗爱你想作甚?赶紧出去!”
李泰本是坐在最外侧,听到方言的话,忙以不符合物理学定律的灵巧速度闪到一旁,紧接着,房遗爱壮硕的身躯风一般冲向帐外,片刻之后,稀里哗啦的呕吐声从外面传来。
听到这恶心至极的声音,侯杰再也忍不住,同样出去吐了个昏天黑地。
纵然在帐内,方言也嫌恶地捂住了口鼻,程齐是个有眼力见的,忙出去指挥人打了一桶水,坚决不让污秽之物出现在伯爷的营帐之外。
老半晌,营帘掀开,已漱过口的侯杰与房遗爱才病恹恹地走了进来,脸色苍白,四肢无力,似是被数个大汉好生问候了一番。
“之前咱们在一起时候也说起过吃蝗虫……”
方言有些奇怪,待看到两人又是一副想要呕吐的模样,忙往后挪了挪身子,又道:“那时也没见你们有这么大的反应,怎么回事?”
侯杰好容易才平复下来,感觉胃里好受些后,才苦着脸到:“陛下给我赐了婚,我便随爹爹前往宫中谢恩,正在御花园里走着,忽地有数不清的蝗虫便飞了下来,眨眼间,御花园除了枯枝,俱是光秃秃的一片。”
说到这里,侯杰眼里是隐藏不住的惊惧,显然是被吓得不轻,方言与李泰对视一眼,忽地猜出来侯杰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果然,侯杰喉咙涌动,又道:“陛下震怒,竟下手捉了数只蝗虫,不顾臣下阻拦,竟生吃了……”
“呕!”
方言看着弯腰跑出去的李泰,摇了摇头,对房遗爱道:“你呢?也被陛下赐了婚然后去谢恩?”
房遗爱连连摆手道:“侯家哥哥说起此事时,小弟正宿醉未醒……”
可怜的……
关中远在千里之外,方言在东海边,再焦急也是无用的,只盼望李二能给力些,也希望众纨绔能将油炸飞将军、爆炒飞将军等名菜摆上各大酒楼菜馆的桌上……
“这么说来,你二人来寻我,不止是惹了叔叔伯伯的嫌恶,更是怕了那些蝗虫……”
方言鄙夷的话还没说完,侯杰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哪有的事!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甚么“侯家世代忠良”,甚么“男儿志在四方”之类的,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营帐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啪嗒一声,营帘忽地被掀开,满面惊喜的尉迟宝琳跑了进来,不由分说地便给了侯杰与房遗爱一个大大的拥抱,待分了开来,鼻子一耸,纳闷道:“什么味道?”
好在他也是个神经大条的,没有再细问,和侯杰两人叙了叙旧,转身对方言道:“花腊八似乎在帐外站了挺久,看到我来,扭头便走了,哥哥,出甚么事了么?”
方言摇头笑了笑,还能有甚么事?无外乎是稷下学宫那些事罢了。纵然方言心里也是好奇得紧,但花腊八兄妹不说,他便不问,谁心里没有些小秘密呢?
在营帐里坐了片刻,侯杰与房遗爱便吵嚷着要在营地里转转,尉迟宝琳热情地引路,李泰本来是懒得动的,待看到方言拿出信来,便识趣地也出去了。
兰花的清幽与玫瑰的香甜交织在一起,闻之令人心旷神怡,萦绕在鼻尖徘徊不去。
这便让方言犯了难,到底该先拆谁的信呢?实在是难以抉择。
不管了,听天由命罢,小公鸡点到谁……
唐衣竟然写得一手好字,清秀隽丽,赏心悦目,实在是完爆方言的毛笔字。自惭形秽了片刻,方言又高兴起来,自家媳妇儿的字可真是不赖。
“惠书奉悉,如见故人。陌头之柳色已绿,而君之音信久杳……”
字里行间是满满的挂念与担忧,颇让方言感动,又在信中提及方言心心念及的关中治灾情形,写到此处,似是怕方言担忧,又转笔提及了些长安的趣事,女儿家的体贴与温柔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忽地有些想家了……方言抬头想了想,从来到大唐以来,这也许是自己第一次将王家村当成了家,漂迫的浮萍终究是落了根,更何况那里还有两位等待良人归的女子。
林潇潇的字竟也不差分毫,可与唐衣媲美,着实让方言有些气馁,不过转眼想到花腊九那双握剑的纤手定然是不擅长写字的,心里顿时又高兴起来,总算不是坠于尾后……
相对于唐衣的信,林潇潇更着墨于家中琐事,像甚么上个月府里进账多少银钱了,各个作坊招了多少人了,诸如此类的,又言道那张图纸至今被保护的很好,却总担心贼人觊觎,只好每日都贴身藏着……
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半句思念的话,方言有些心疼地想到,会不会是林潇潇怕作为妾室越了雷池……
字字咀嚼,思念忽地大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