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兄,你果真去过蓬莱吗?那里可曾有仙人?”
程处默双眼放光,急吼吼地问道,崔明宇与唐善识忙侧耳倾听。
方言低估了古人对神仙的执念,此时见这三人眼中的狂热能把人融化掉,只得又编造道:“十岁那年,我师父曾带我登上蓬莱仙岛,却见岛上除了花鸟鱼虫,怪石密林,不曾有人居住。不过我玩耍疲累,躺在一处石头上睡着了,梦见一胡子花白的老头子,自称是上清通天教主,他在蓬莱岛碧游宫开设法脉道场,创立截教,并统治着第三十五层天的禹余天,见我骨骼清奇,便带我遨游三十六诸天,弹指间,天上地下随意翱翔。醒来后,师父问我,梦中所游是否畅快。”
“然后呢,然后呢?”
程处默抓耳挠腮,急不可耐。崔明宇面容还算是镇定,但抚须的手指却微微颤动。至于唐善识,早已陷入呆滞,幻想如方言般翱翔天地了。
“然后,我问师父他老人家如何得知我所做何梦,他却笑而不语,直到辞世,也未告诉我。”
“不能见识仙人手段,真是可惜。”
崔明宇有些遗憾,望向方言的眼神,有几分不明意味。
这坑是越来越难填了,人可以说谎,但不能一直说谎。方言一直觉得,适当的谎言可以增加生活情趣,但如果生活在谎言之中,那简直是一场灾难,更何况,谎言之所以是谎言,便必有被拆穿的一天,在被李二陛下威严所笼罩的大唐,谎言一旦被拆穿,那么他的下场,显而易见……
“尊师如果不是仙人,那么精盐制作之法、四轮马车改良之法、三字经,这些都是哪里来的?恕小弟眼拙,这些亘古未见!”
唐善识激动的样子,颇像一些邪教窝点被捣毁以后的过激被骗人群,方言看着他不断呼哧、双眼圆睁、咬牙切齿的模样,突然有些害怕……
“方兄,你放心,我们懂得,今日之言,出了你口,入了我等耳中,断然没有外传的道理。”
程处默将胸脯拍的震天响,一副我懂你的模样,让方言更加无奈。
“那四轮马车改良和三字经又是什么?”
崔明宇没有掺和到三个少年的打闹中,疑惑问道。
“什么四轮马车改良?”
唐善识回过神来,双手一摊,眨眼道:“我有说过吗?”
“废话!”
程处默鄙夷地道:“你休想抵赖,舅舅和我都听到了的,还有三字经。”
“方兄,我有说过吗?”
方言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热闹。
“方兄……”
唐善识泪都快落下来了,可怜兮兮。程处默却不为所动,冷笑道:“唐五郎,你这是欺我与方兄相识的晚,有好处却不带我,是不是忘了老子沙钵一样大的拳头了?”
唐善识下意识地朝他紧握着的拳头望去,身体一颤,脑海里顿时闪过不可描述的回忆,忙讨饶道:“好哥哥,是我错了。”
当下便将四轮马车的事说了出来,崔明宇是程处默娘舅,向来与国公府交好,也不担心他会将此技艺透露出去。
程处默的嘴都要咧到耳根了,窜到方言跟前,嘿嘿笑道:“方兄,这般好事竟不带我!不过俺老程心胸豁达,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只需带上我就行。银钱,俺老程多得是!才不像某个穷酸鬼!”
唐善识被程处默这斜眼看得恼凶成怒,跳脚道:“程黑子,你莫要过河拆桥!”
程处默鼻孔朝天,理也不理他,朝方言笑道:“待会儿我便让管家送一车银钱去府上,不够了再与我说。”
方言笑眯眯地道:“处默真是豪爽。”两人关系登时近了不少,书中自有黄金屋,诚不我欺。
崔明宇背靠宿国公府,自然不好伸手抢外甥的收益,见三人终于谈妥,便又问道:“这三字经,又是何物?”
唐善识因为自己的大嘴巴,被程处默平白夺取一份收益,正心情低落,再也不敢多说话了,朝方言努了努嘴,躲在一边伤心去了。
“不过是些启蒙读物罢了,崔叔叔若是要看,改天小侄送来一本。”
几人又说了些闲话,方言惦记着那几个悲催的猎人,此时又不好开口,程处默是个人精,看到他坐立不安,拍着脑袋笑道:“舅舅,那几个猎人呢?方兄可证明他们的清白,既然无事,不如放他们归家。”
崔明宇抚掌笑道:“一场误会,自然是要放他们归家的。”
差人拿了令牌去牢里放人,不多时,前院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方言朝崔明宇拱了拱手,感激道:“多谢崔叔叔。”
崔明宇摆了摆手,笑道:“小事而已。”
按来时的路走了回去,到了衙门院里,看到那几个身影正站在那里,彷徨不安。方言有些内疚,忙上前几步,笑道:“我方才已经找了县尊,现在无事了,你们这便回去吧。”
几人看到方言,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差点落下泪来。老实本分的小民,却被当做是贼人,纵然最后洗了清白,但人言可畏,现在外面也不知道传的什么风言风语。
“小郎君,俺们悔啊!”
樊钟衣衫褴褛,面露苦色,捶胸顿足,好不可怜。余人俱是心有戚戚,又羞又愧。
方言笑道:“是我疏忽了。这精盐对你们来说也没多大用处,你们且安心回家,这几日我让人送些东西去樊家村。”
樊钟连连推辞,掩面道:“小郎君不可,俺们哪里还有脸面再要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