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刀低着头,想着妈妈,竟然不知不觉忘记了金钱豹,迷迷糊糊睡着了。当他醒过来时,发现身边没有了金钱豹,也没有了野山羊,一群蚊子在野山羊血染红的草地上跳动着。胡一刀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他冲着无边无际的森林喊道:妈妈,我还活着,我没有被金钱豹吃掉,我还活着,我没有死,我还活着!胡一刀一边喊着,一边跳跃着。西山头的太阳斜照在一棵棵树头,棵棵树在柔和的夏风吹动下,抛下了满地的金色元宝,白天马上要过去了,黑夜很快就到了。胡一刀来不及捡拾那些金元宝,他在庆喜自己还活着的同时,很快回落到了忧愁中。他好像刚才还在天上飞着,现在突然落入了地狱一样。早晨只喝了点少的可怜的露水,一天了,再没有见一滴水,渴,从头到脚都渴。渴,像调皮的蚂蚁,很快爬上了他的脚丫,从脚丫上欢笑着,在全身每个地方蹦跳着。胡一刀从衣服兜兜里掏出早晨采摘来的蒲公英,想用蒲公英的汁液填饥,顺便缓解一下渴。可蒲公英已经失去了过多的水分,原本的鲜绿色已经变成了深黑色,咀嚼在嘴里不但没有挤不出一点水,还要消耗口中少得可怜的唾液。胡一刀从兜兜里掏出变黑的蒲公英,扔在了地上。不能吃的东西,还是扔掉为好。
必须要尽快找到水源,森林里有如此多的飞禽走兽,一定有水,没有水,飞禽走兽也活不了。问题是如何找到水?在家里,胡一刀见妈妈每隔一天便拉着毛驴去沟里的山泉子驮水,有一次他也跟着妈妈去驮水。胡一刀跟着妈妈来到沟底,发现在山沟底里凹下去的一个窝窝里不停地冒着清清的水,水流到窝窝边沿便流走了,泉水经过的地方长满了绿油油的小草,成群结队的蜻蜓在小草上面飞来飞去。
水,没有在高山茆顶,水,在低处,应该往低处走,去寻找水源。胡一刀心中想着水,俯视着四周,心里想着,那里山势低,就往那里跑,争取在天黑之前找到水。胡一刀环视了一下四周后,发现东南边的山势低缓,而且有一条长长的峡谷一直通向远方,把森林隔成了东西两面。那里一定有水,也许峡谷下面就是一条川流不息的大河。胡一刀捡起红柳木棍,往长长的峡谷跑去,胡二猫“扑腾”从树上跳下来,跟在胡一刀身后“mī_mī咪”叫着。胡一刀看见胡二猫,叹息道:“胡二猫呀胡二猫,我差点忘了你!”
沿途没有多少灌木丛,苍天大树下长满了淹没过脚的小草,胡一刀跑到半山腰,远远听见了河水“哗哗哗”的歌唱声。这声音太熟悉了,家里西山脚下,就有一条小溪,不停地歌唱着,无数次胡一刀想跑去小河玩,可妈妈说危险,水里有漩涡,掉进漩涡里就会被河水吹走,总不让他去,他也不想惹妈妈生气,只能站在山上听小溪流哗啦啦的歌唱声。现在胡一刀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忘记了一切的烦恼,他冲下山,来不及观察,俯下身体,爬在河岸,嘴对着水,咕咕咕喝了起来,好甜的水呀,和家里的山泉水一样甜。胡一刀嘴对着清清的河水,好像在吮吸母亲的**一样,贪婪地吮吸着,久久不肯停止。两天了,他靠着露水度过了两天,他实在太渴了。
最后一束阳光撒在水面上,水面碧波荡漾,游走着一缕缕金色的波纹,那波纹慢慢地扩散着,扩散着,来到胡一刀的嘴巴下,轻轻地吻了一下胡一刀,突然消失在轻柔的水中。胡一刀抬起头,满脸沾满了水珠,水珠跌落在水中,激起了一圈圈涟漪,胡一刀看见了水中的另一个自己,那个水中的自己望着水上的自己,胡一刀冲着水中的自己笑了笑,水中的自己朝着水上的自己笑了笑,水上的自己朝着水下的自己扮了一个鬼脸,水下的自己朝着水上的自己扮了一个鬼脸,胡一刀哈哈哈大笑,原来这水太神奇了,不但让胡一刀重新有了力气,而且让胡一刀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胡二猫终于也喝饱了,它也看见了另一个胡二猫,胡二猫歪着脑袋,睁大眼睛,看着水中的胡二猫,水中的胡二猫睁大眼睛看着水上的胡二猫,水上的胡二猫好像看见了同类,用猫爪子去和水中的胡二猫去握手,水中的胡二猫也友好地伸出了手,手中的胡二猫和水上的胡二猫的手在水中相遇了,水上的胡二猫想救起落水的胡二猫,它的爪子捞起了一串串的水珠,水上的胡二猫把爪子举在半空,一滴滴水珠落入了水中,水中的胡二猫不见了。水上的胡二猫依然望着河水,那湿湿的爪子停在半空,一动不动,它不明白那只水中的胡二猫怎么突然不见了。
河水经过太阳的抚摸,暖暖的,胡一刀感觉浑身都暖暖的,他脱下布鞋,把脚放进暖暖的水中,任凭水不停地从脚下、脚上、脚趾头间流过,水柔柔的,好像妈妈的手。一切的惊吓、恐怖、忧愁、失落统统随着暖暖的河水溜走了,剩下的是平静、舒适、快乐、获得。胡一刀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夕阳西下时,峡谷里流水给他带来的快乐,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失落的孩子,他虽然迷失了回家的路,虽然遭遇到了可怕的金钱豹,虽然饿过,渴过,可他现在依然如故,不但没有被金钱豹吃了,也没有饿死,更没有渴死,还能够安安静静地坐在河岸上泡脚,而这种生活,在家里是不能做的,妈妈担心他被河水带走,不要他去河边。妈妈担心他被野兽吃了,不要他靠近原始森林,可现在他依然活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