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年七月八日,齐国的公孙虿(子尾)去世了。他的死亡使得“二惠”掌控公室事务的时代彻底结束;而两位公孙的后人竟然如此堕落不堪,以至于仅过了两年便因为犯下叛国罪而被迫逃出齐国。
高强并非子尾的嫡长子,而是父亲中年时纳的一位宠妾的儿子。子尾的正妻去世后,子尾便废了老世子,改立高强为继承人,老世子则被迫流亡。高强继承家族时年龄尚轻,刚刚行完冠礼;他的地位也不稳定,家族内部反对他的势力非常强大,室老粱婴一直想要驱逐高强,把老世子接回来。
由于子雅已经去世,栾施(子雅的儿子)便先于高强(子尾的儿子)进入国家权力核心。栾施比高强年长十几岁,他刚愎而专横,自以为很精明,实际上却愚鲁不堪。他从小被父母骄纵,入仕之后又受君主宠信、被同僚们谄媚,因此他内心自然而然地生出高人一头的优越感。
栾施自负地“认为”高强还没有做好担任族长的准备,而这个重担必须暂时由他来承担。于是他不顾高氏族人的反对,准备强行接管高氏的家族事务。
子尾去世前,栾施就向高强表达过自己的“美意”。高强尽管不希望栾施插手族内事务,但是他不得不出靠卖家族利益以换取栾施的支持。两人秘密达成一致,准备在举行葬礼期间消灭反对者。
七月十一日,栾施带着几个亡命徒、打着吊唁逝者的旗号进入高氏家中。他们在即将离开灵堂时、突然毫无征兆地对粱婴发起进攻,当场将他和几个得力手下杀死了。
高氏家族的噩梦从此开始了,栾施冲进库府,强行取得并带走了账簿和高氏封地的地契、户籍,又接管了家族的金库。
高强瞬间就从巨富变沦为穷光蛋。而一旦把栾施那个大神请进来,再想将他送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栾施又派出几名得力家臣常驻高强家中,美其名曰保护高强,实际上是来监视和架空他的,结果高氏家族的每件事都毫无秘密可言地传到栾施的耳朵里;而没有栾施的命令,高强竟然连族甲都无法调动。
公孙虿生前的几个老朋友公子固(字子成,齐顷公子)、公子铸(字子工,公子固的兄弟)、公孙捷(字子车,齐顷公孙)感觉大事不妙,预感到栾氏一旦统一了“二惠”,他们在高氏家族中的利益将会丧失殆尽。
三大夫于是凑到一起研究对策,他们决定把栾施骗到高强家中,再将栾施和他的打手连锅端掉。然而秘密还是在行动开始前泄露出去了,栾施决定先发制人,调集“二惠”族甲进攻三人,三人寡不敌众,全都逃到鲁国去了。
栾施极大地削弱了高氏的势力;他又替高强选择了一位室老成虞,凡事皆由成虞决断,这就相当于把高氏当成栾氏的附属品了。
高强的一位亲随说道:“夫子的年龄已经可以执掌家族了,栾施却派来成虞,他这是要兼并高氏了。夫子不尽早采取行动,就只能改名叫‘栾强’了。”
高强深以为然,他找了个理由把成虞派到封邑去处理家事,然后聚集起族甲,准备进攻栾氏。陈无宇当时属于高氏一派,三大夫被驱逐的事把他搞得也很不安。按陈无宇的猜测,栾施会先把高氏的外援一个个清除掉,最后再吞并高氏。
高强派人秘密去见陈无宇,希望他能帮助自己进攻栾氏。陈无宇大喜过望,接下来与高强约定了进攻时间。如此大规模行动的消息很快泄露出去了,有人向栾施报告情况;栾施那愚钝的脑袋却摇个不停。
前来告密的人如同走马灯般络绎不绝,栾施终于坐不住了。直到此时他仍然自我感觉良好,他的想法是“我那么关心高强,对他像‘亲生的兄弟’一样,他怎么会背叛我?”
栾施于是打算到高强府中一探究竟,他集合起一支族甲去见高强。但是他在半路上又收到消息说陈氏也在集合族甲,栾施大怒,立即调转车头改奔陈无宇家。
陈无宇已经换上戎服,他正要出门,却及时收到了消息。他慌忙命族甲藏到后院的各个建筑物里,然后换上休闲服,匆匆赶到路上迎接栾施,恭恭敬敬地向他请命。
栾施扬着头,斜着眼睛注视着陈无宇,说道:“我听说夫子在集结甲士,所以到这来问问原因。夫子想要攻打谁?说出来我帮夫子。”
陈无宇眼珠一转,回复道:“我听说高氏将进攻夫子,夫子收到消息了吗?”
栾施说:“没有。”
陈无宇说:“如果夫子打算进攻高氏,我将跟随夫子一同行动。”
栾施惊诧道:“夫子这是说什么意思?二惠一体,至今已经是第三代了!高强年少缺治家经验,地位又不稳固,我这才帮他除掉心腹大患。我专心教诲他唯恐不及,又为他立下室老,怎么会对他不利?我把恵公置于何地了?”
说道这里他显然动了真情,声音开始哽咽、眼圈也变得湿红:“我用羽翼小心谨慎保护着他,他怎么会恩将仇报?他一定是受到了坏人的蛊惑,才误解了我的一片苦心!事情到了这般地步,我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啦!请夫子为我捎句话,《周书》说:‘惠不惠,茂不茂(《康诰》)。’他虽然对我存在误解,但我仍然会教导和帮助他。”
陈无宇这才搞清栾施的本意,他向栾施顿首道:“我得到夫子的命令了!以顷公、灵公在天之灵庇佑夫子,我的家族也能得到夫子的恩惠。”。
栾施转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