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襄公二十八年(bc545)春,列国开始执行“交相见”式的朝见模式,诸侯使团在华夏大地上穿行不息,天下出现了少有和平景象,各国人都享受着为时不长的平静时光。
蔡景公出访晋国往返都要经过郑国,他在回国途中特地到新郑拜访了郑简公,郑简公为他举行了隆重的享礼。蔡景公在参加程序繁琐、用时漫长的享礼时表现得十分不耐烦、不庄重。
送走蔡景公后子产说:“蔡侯恐怕会不得善终吧?先前蔡侯途经新郑时,君伯命舍之在东门外款待蔡侯,他就显得十分傲横;我当时说:‘他应当能改。’昨日他在受享时却表现得更加过分,只能说他的心智出问题了。小国之君用骄傲之心侍奉大国,不死还等什么?如果他遭遇不测,一定是太子主使的。蔡侯yín_luàn,竟然与太子妃通奸;我听说出现这种情况的,父亲都会被儿子所杀。”
蔡景公出访晋国时,郑简公派游吉到楚国去进贡。楚康王认为游吉地位太低,郑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十分不痛快;结果他竟然派人去拦截郑国使团,以阻止使团入境。
楚国使者在汉水边遇到游吉,使者说:“去年舍之出席了弭兵大会,今日却只有大夫前来!寡君请夫子暂且先回郑国,我们向晋国征求意见后再通知夫子。”
游吉说:“弭兵之会上,大国发命说一定要维护小国的利益,使其社稷安定,人民乐业,以礼承接上天之福禄。这是大国的宪令,也是小国的期望。寡君因此命我到楚国进行聘问。现在使者奉命来说:‘你有什么资格到楚国来?’坚持要求寡君跋涉山川,亲自到楚国来,以满足君王的心愿。小国唯大国所望,敢不唯命是听?但那不是载书中的约定,小国对此感到恐惧,寡君怎敢不来?”
游吉说完就掉头回国了,他在向郑简公复命时说:“楚君快要死了!他不修德政,而是一味贪慕虚荣,以满足他的私心;想要长久,能达到吗?《周易》对这种情况的记载在《复》之《颐》卦,卦象说:‘迷、复,凶。’说的就是楚子吧?为了达到心愿而抛弃根本,达到了却找不到归所,这就是‘迷、复(达到、实现)’,能不遭遇凶事?君伯可以出访,以使楚人快意。但是我觉得去了也是为楚子送葬,楚国几十年内是无法争夺诸侯了。我们抓紧机会休养生息,以防备楚国再次崛起。”
历法官禆灶说:“我夜观天象,得知周天子和楚子都会在今年去世。岁星(木星)不在它应当出现的位置(星纪),却跑到明年的位置(玄枵)上去了。如此一来,周和楚将发生大灾难。”
九月,游吉到新绛去见晋平公,告知郑伯将要出访楚国。不久,郑简公在子产的陪同下出访楚国。
十一月二十五日,周灵王驾崩。
十二月初,鲁襄公、宋平公、陈哀公、许悼公陆续到郢都去朝见楚康王。鲁襄公路过新郑时,亚卿伯有设宴款待使团。伯有还是表现出一如既往的傲横的样子,叔孙豹说:“良宵如果得不到惩罚,郑国必将遭受大灾难!恭敬是立身的根本,抛弃恭敬如何能守住性命?郑人如果不追究他的罪行,公室必然会受到连累。”
鲁国人行进到汉水岸边时突然接到楚康王去世的消息。鲁襄公说:“楚子既然死了,我们就没有必要继续前进了,还是回国吧!”
大夫叔仲带说:“我们出行是为了楚国,不是为了一个人,君侯还是继续前进吧!”
大夫子服惠伯说:“君子有远虑,小人却短视。不能抚恤饥寒之人,谁还顾及后果?不如就此回国。”
叔孙豹说:“叔仲大夫的话足见远虑;子服氏还是太年轻,考虑事情太简单了。”
大夫荣成伯说:“有远虑的人是忠诚的人。”
鲁襄公于是下令继续前进。
同时收到噩耗的还有宋国人,向戌对宋平公说:“我们只是为了楚子,而并非为了楚国。我们不能抚恤饥寒之国人,哪里还有能力抚恤楚国?我们姑且回国息民养生,等楚国新君即位之后再做准备。”结果宋平公便回国了。
鲁襄公到达郢都不久,令尹子木也去世了。赵武收到讣告便减损饮食、换上朴素的衣服、晚上睡在侧寝里,以示对同盟者的哀悼。
楚康王太子麇即位,是为楚郏敖,郏敖即位时约二十岁。鲁襄公二十九年(bc544)正月,鲁襄公完成出访任务准备回国,但是傲横的楚国人却把对其他诸侯(比如宋平公)的脾气撒到他的身上,他们要求鲁襄公像儿子对待父亲那样给楚康王穿寿衣。
鲁襄公大怒,他心中大骂楚人无耻,面上却不敢发作。叔孙豹说:“没有关系,君侯先进行祓除仪式再穿衣服,这就相当于‘陈列礼品’之礼了。”鲁襄公转怒为喜,连连称妙。
所谓“陈列礼品”又称“布币”,君主出使他国时,要把礼品陈列在对方面前,属于正常礼节。
祓除礼则不同,鲁国君主吊唁大夫时,为了祛除不祥,首先要进行祓除仪式。
鲁襄公回复楚人说:“为盟主穿寿衣是寡人的荣幸,寡人怎能拒绝。但是寡人只懂本国之礼,所以将按鲁国的礼仪进行。”楚人没有多想就同意了(他们没有考虑到,鲁国怎会有比鲁襄公地位还高的人?)。
第二天早晨,鲁襄公在叔孙豹的陪同下来到灵堂,同来的还有两名巫师。仪式开始了,两名巫师一人持桃木棒、一人持笤帚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