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非愣了愣神,一双眼神望向几位女工。
“问人事主任呀,她一天到晚没事,到处瞎转悠,哪里的猫儿生崽了,哪里的蚂蚁嫁女了,哪里的知了叫春了,还不是都知道,她是包打听,不会平时只给你们报告哪个员工怀孕,哪个员工迟到了吧,好好的大事不报,专挑一些不着边际的小事在这里夸大其词,把你们哄得团团转。”
姐被说得哑口无言。
以前,她确实是太深信戴贺雪了,一天到晚家长里短的,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依赖起她说的那些家长里短,其实,好多小事,对公司的发展一点作用都没有。
但是,那时候的自己却听得那么带劲。
陆庭非眼睛半眯着,这几个女工,个个都性格泼辣,洒脱,不过,倒是心里跟明镜似的,非常拧得清,看事情比较深入全面,虽然一针见血说得有些夸张,但是,陆庭非觉得她们说得很对。
看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原来不只单单是他觉得人事这个人不靠谱,原来,车间里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姐觉得非常没有面子,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
因为以前她自己错信一个人,才会把公司弄成这样的局面。
一时间失误,被几句巧妙的花语,几句家长里短的聊天,轻易把她俘获。
“那么,你们觉得,什么样的人,才适合当人事呢?”这句话说得很轻松,但是,从姐嘴巴里说出这句话,确实够惊讶的,她那样高傲的一个人,愿意俯下身来听取几个默默无名的女工的意见。
太意外了。
陆庭非忍不住回过来,盯着他的妈妈,看了数秒钟。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高傲的天鹅愿意俯下身子来跟野鸭请教问题。
所有的女工都惊呆了。
直愣愣的望着她出神。
过了半天,封兰花才慢条斯理地说,“人事这个职位,首先要考察一个人的品行,品行不好的一定不能担任。其次,也要考察这一个的能力,能力不够的,也不能够担任。再次,没有远见的也不能担任,一天到晚家长里短的,以为这是小作坊呀。没有人品,更是在害人,有人给她三五十元,她就炒掉一个换一个人来公司干,这像什么话,公司几千个人,一些计时的职位,可以随时换人,那么不得了了,天天有人被无条件炒掉,随便抓住一个事情就可以炒掉一个不相干的职位,也没有人去替他们伸冤,更没有人去替他们抱不平,这样的人事主任,真的是太low啦。”
封兰花说的是事实,决没有半点虚假。
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做了这么久,她们也习惯了。反正她们是技术工,人事不敢把她们怎么的,不然的话,就凭她这泼辣的劲头子,死了好几回了都。
刘丽花觉得封兰花说到她的心里去了,“就是就是,那一年,有个统计,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莫名其妙就被开掉了,后来,才听人说,尾部有人花钱买通了人事,安排他的侄女进来公司做统计,卧草草草,这一个岗位的工作,不是看能力,而是看马屁拍得响不响,这一个公司的发展,不是看他是不是一个可用的人才,而是看他能不能拍得起马屁。”
彭艳玲用力地推了推刘丽花,“你以为别人拍马屁花了很多银子吗?听有人说,也就三五十,送点东西而已,这个马屁谁都拍得起,只是有些人不想去拍而已,就是打一份工嗟,有什么好拍马屁的,东家不打打西家,活着的人,还会被尿憋死吗?”
……
“嘶……”陆庭非觉得后背发凉。
别人说,一入豪门深似海,他这是一入蓝领深似海。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见识地过的事情,简直可以写成一部小说了。
是不是真的哟?
不会是假的吧?
但是,几个女工说话的神情,完全没有一丝丝造假的嫌疑,况且,她们也没有必要造假,她们是技术工,想去哪里打工就可以去哪里打工。
刘丽花是自己不愿意坐办公室工作的,她有她的想法,嫌办公室工资少,没有发展前途,不如她做车位,至少回家还可以开个小作坊。那几个据说是做验收的,这个岗位好多制衣厂都缺人。
他耸了耸肩膀,走到外面。
一会儿功夫,几杯香香的茶,就被端了进来。
女工们有点儿受宠若惊。
茶杯拿到手里时,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她们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流露出惊讶,慌张,又有几分小得意,最后,还是忍不住相视一笑。
姐则不一样。
听了女工们这样的描述,她的背后毛孔都要炸起来了。
按道理说,她对人事不薄,工资已经是到顶的了。
但是,那样不择手段的敛财,就有点让人气愤了。
咚咚咚!
敲门声雷一样响起。
陆庭非后退两步,打开了房门。
心里忽然就惊了一跳。
只见黑压压的一堆人,把外在的办公室堵得严严实实。他稍微看了看外面,队伍特别长,简直要排到外面去了。
“人事呢?”陆庭非看着这一帮黑压压的人,有点六神无主,脱口而出。
“人事没有用,被我们架出去了,你们在这里商议什么国家大事,我们刚刚提出来的多出一个全勤奖,到底怎么样了。”一个为首的,头发染成黄黄的女子,大声地嚷嚷。
封兰花侧着头,不解地问,“什么全勤,我怎么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