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依并不知道从骠侯的这些心理活动。她当时只是一张一张地给从骠侯解说图上的事物,顺带将自己和阿绫在海国的生活介绍给他。从骠侯看完所有的画纸,又向她们问了问绘图时所执的笔是什么,便命执事将这些画封存了起来。恐怕他想要动用画工用类似的方式把这些图复制几份。
总之,既然已给君侯和筠儿看过这些图片,现在便不需要再考虑这些画纸的去路了。自己只需要和阿绫休息休息,这两天照顾好赵筠的生活,再上什么地方去玩玩逛逛,帮忙处理晏柔易嫁的问题,找找曾经教过的什士,之类的。
从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三,赵府的北院基本上属于洛绫二人和赵筠、晏柔的四人世界。她们像去年在洛阳一样,每日和女工们一块度着新岁,做做锻炼,想办法扎不同的纸灯,给赵定北看,让他对灯笼的形状、灯上的图案提出建议。晏柔和女工们也学着她们的样子,整出了许多形状各异的提灯。闲下来,天依和阿绫就画各种海国的事物,顺带还给院子里的众人描了一张速写的像。
“到时候你们把这些奇形怪状的灯掌到街上去,肯定有很多人看。”赵筠看着许多按着她的样式做出的骨架,“不过我是出不去了。”
“到时候我们也把掌灯上路的样子画成画,送给筠儿。”天依道,“这样筠儿虽然没有参与,也能想见那会的情状。”
“这画虽好,总归还是不如实地去看。”赵筠摇了摇头,“夫君不会要我随便出家门的。只能等明年将那孩子生下来以后了。”
“嗯,再过五个月,春天来了,生完孩子,养得差不多了,我们一块赏花去。”晏柔同她约定孕后的事情,仿佛这个约定就能够降低未来临床难产的风险。
“待我回家后,你们打算如何过这年初?”赵筠又问道,“打算到哪里去玩?”
“灞河边是已经到过两回了。”天依掰着手指,“在你们来之前,我们在关中,住在上林苑,有几个月还在未央宫中为事。像长陵那些陵邑,我们也已经去过了。还真想不出什么——感觉其实玩的话,很多地方都可以玩。现在随便出城门,找一个野地,风景都很好,植被茂盛,鸟兽四走。城邑乡村也各有各的风采。但是我们俩好像基本上不太想外出去玩了,除非左内史今冬做事情时要让我们一块去,或者晏柔姐想去什么地方玩。”
“我想同田氏离婚后,和缪叔把这京都周近的地方逛一遍。”
“那我们就给你们做向导。”乐正绫对晏柔说,“这周近的陵邑,有什么地方好吃的,好玩的,去年也没少接触。如果阿柔想的话,我还可以带你去逛狭斜。”
知道是开玩笑,但是晏柔还是脸红着摇了摇头。
“姐姐们自打衣食无忧以后,好像对找乐子就不那么看重了。”赵筠有自己的看法,“洛姐姐想把海国的那一套带到汉地来,我能猜到这是姐姐最想的事之一。比起这个,一个人把自己过好反倒确实是无什么意思的小事了。”
“对我和天依来说,看着自己的想法在农村落实,产生结果,比如看紫云英和苜蓿这种美田作物一片一片地在土壤上盛开,上面牛羊成群,还能养点马匹,这可是一件比玩闹吃喝更惬意的事。”乐正绫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池边的空气,“前年我从陇西流落过来,每看到田间的农夫想尽办法耕地的时候,我就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让农民尽量不走向脸朝黄土的精耕细作,而是让自己劳动量小也能够获得高一点的产量。核心当然就是地肥和水,以及养肥的时候农民应该做什么维持生计。”
“我在河阳的时候光是和叔伯姑嫂们一块活,一年种一年的地,麦收了就换成粟,没有想过种草养殖之类的。或许也不是没人想过,但是想归想,做又归做。现在种田的法子至少能保证凶年以外饿不死人,还能勉强给官府供税,那就没人愿意改种。除非有些靠谱的人带着。”
“我虽然七岁就离家流浪,但从我小时候的记忆看,我们那边也是一样。”晏柔和赵筠拥有相同的记忆。
“左内史这个冬天如果开始做了的话,他邀请我们,我们就去。除此之外,基本上不太出府门了。肯定也就不太出城。”天依继续说冬日的事,“我们海国有个说法叫‘宅’,人待在家里。我和阿绫就宅在府中,趁着闲的时间做点什么有的没的。再就是各处去找朋友串门,比如到筠儿家来,或者到我们的什士们那边去。”
“也好。清清静静。”赵筠点头,“如果要来的话,至少要常来几次!”
“这是一定的。”
又坐了一会儿,忽然有府中的仆役走进来,看上去是给府中的人送信的。他在院中张望了几眼,就往洛天依等人坐的地方过来。
乐正绫从椅子上站起来,问他:
“这信是给谁的?”
“给乐正夫人和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