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上什么路?
难道眼前这几个凶神恶煞的人给自己东西吃,只是让自己做一个饱死鬼?
想到这里,斧头帮帮众手里的面饼和肉干忽然就不香了。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别杀我们,别杀我们呀!”几个反应快的帮众丢掉了手里剩下的食物,叩头如捣蒜。原本因为吃饱了肚子而有的几分满足表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涕泪横流。
他们也不管面前的地面究竟是石头还是沙土,拼命磕着头。没几下,汗和血一起落了下来。
假装杀人的主意是周发出的,他先带着齐旭先吓唬这些人一下,扮个黑脸。李强在把他拦住,扮个白脸,等会分头审问起来,就容易的多了。
这些人离渭南县这么近,对县城里的事,肯定比自己知道的多。
等周发的刀挥到离玉面飞龙只有公分的时候,李强终于喊了停。
“慢着!这些人先留着,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
李强按计划说出台词,斧头帮帮众被分别带下去,李强拎着玉面飞龙进了林子。
官道旁的山丘上是一片树林,树叶大半已经凋落了,枯黄的树叶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每踩一步都会发出咔咔的声响。
玉面飞龙被五花大绑的丢在了地上,身上的绳子还是他们劫道时带出来的,现在全用在了自己身上。
“别演戏了,这黑白脸的把戏我们山贼才是常玩的。”玉面飞龙躺在地面上,尽可能蹭上了一块干净的位置,斜着靠住,眯着眼,打着哈欠。
他看穿了周哥的计策!
李强有些吃惊,急的一拳砸向了身下的石头,力气稍大,砧板大的石块迸裂开来。
……
玉面飞龙眨眨眼,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
这普天之下,果然还是道理最大。只要你好好和他说,连山贼也是可以感化的。
“你是渭南县人?”
“我可是土生土长的渭南县人,在县城住了十几代。”
李强继续问:“最近三个月,朝廷和渭南县断了联系,你知不知道究竟那里发生了什么?”
玉面飞龙的眼睛猛然睁开:“怎么,你们是朝廷的人?”
李强不答话,默认了这一点。
玉面飞龙将李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才敢相信自己的结论。他读过几年书,虽然现在混成了山贼,可对朝廷却十分敬畏。知道李强是朝廷的人后,严肃了不少:“你身居何职,来渭南县干什么?”
一直以来,玉面飞龙梦寐以求的就是读书、做官、成为朝廷中人。没想到混成了山贼,倒成了打劫朝廷中人的那一个!
“我是大唐翊府中郎将,受皇命来渭南县探查。”李强说着,给玉面飞龙亮了一下郎将腰牌。
还是个大官!
翊府中郎将,玉面飞龙当然知道。大唐的高阶武职,掌大内禁卫,还身受皇命,无论哪一个都足以震撼到一个半生都没有走出县城数十里的山贼,何况这个山贼还读过几年书。
玉面飞龙正色道:“也就是你,换作刚才和我打的那个人问我,我都不愿意理他,套路太脏。”
假装倔强后,玉面飞龙开始对李强的问题有问必答。
他确实是世代生活在渭南县的百姓,甚至小时候家境还算殷实,所以家里才能供他读了几年私塾。当年为了给县学里的夫子凑上束脩,他的父母咬着牙还卖过几亩地。
地是庄稼人的命啊!
可他父母想着,自己家总不能种一辈子田吧。如今大唐皇帝开了科举,哪怕是寒门子弟也有机会凭才学做官,这是多好的事啊。
万一将来能考上个明经、进士,全家几代人的命运就改变了,和这个相比,几亩水田算什么?
天不遂人愿,没过几年,父母双双暴病而亡。家里的重担落在了他身上,虽然那时只有十几岁的年纪,也只能放弃修学,回家务了农。
可是全家只剩下了他一口人,谁都来欺负。族里的长辈伙同邻居的财主强行占了他家几十亩的水田,他告到县令那里,被一群乱棍打了出来。
后来他才知道,这衙门口真的是朝南开。有理无钱,连门都进不去。
所谓天理、公道,不过是写在书里哄鬼的把戏,族里的血缘亲情也比不上几十亩的水田来的实在。
于是他竟在祖祖辈辈都生活过的县城里没了生计,没了饭吃。终于在前几年出城落了草,纠集了一群苦命人,做了这斧头帮的帮主。
这几年四海升平,来往长安、渭南、化州、关外的旅人和商队都不少,他们这无本的买卖也算做的顺利。直到几个月前,情况就产生了变化,商队几乎绝了迹,旅人也少了一大半。
斧头帮断了收入,才混成了今天这副德性。
“商队是什么时候开始断的,说说细节。”李强追问道。
“好像是三个多月前,最后几批商队,从长安方向过来,往渭南县那边去,再就没有回来了。”玉面飞龙答道。
三个多月,时间对的上,说不定这几批商队也和朝廷的斥候一样,消失在了渭南县城里。
“那渭南县还有什么奇怪的事么?”
“奇怪的事?倒是有一件,渭南县有个祭河神的习俗。每年重阳节那一天,要给渭河的河神献上一对童男童女,听说就在今年,这童男童女的数量要加到两对。”
活人献祭!这盛世大唐,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样恐怖的习俗!?
李强的眉毛拧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