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仲把外孙抱走,又狠狠地瞪了樊骜一眼,低头,看着白白嫩嫩的小娃,满脸慈爱,乐呵呵地说:“眼睛像我,鼻子像我,小嘴像我,眉毛也像我。”
樊骜看了一眼他家儿子淡得毫无存在感的眉毛,嘴角微抽,“是,林姑娘的事,怪我想太多。不过,说的是她做主,段老跟随保护,她未必会去段家。”
“她是否在皓月城,你去瞧瞧才知道!”柳仲怕自己嗓门大吓到小外孙,便放轻了些,“你亲自走一趟,家里的事不必操心。”
樊骜苦了脸,“爹,清荷还没出月子,我不想离开。”
柳清荷一直在笑,“相公你去吧,我不介意的,早点把林妹妹找回来。”
樊骜:……
“你上回说等清荷生了,便请旨卸甲归家,我昨日跟皇上提了此事。”柳仲正色道。
“如何?”樊骜眸中透着期待。他是镇国公沐振轩麾下的将领,一开始参军只是因为柳清荷被人说闲话,他想证明自己不是吃软饭的。
打了胜仗,被提拔且得朝廷赏赐后,樊骜就不想干了,只想在家帮柳仲打理药田,陪伴柳清荷,但上头一直不准。
这回柳清荷生产那么凶险,樊骜如今想来仍一阵后怕。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离开妻儿了。
柳仲摇头微叹,“皇上没松口。等太后身体大好,我再想想办法。”话落,拧了眉,“关于林姑娘的事,绝不准外传!当初在松林镇,知情的人也都好好敲打!”
樊骜一愣,柳仲神色严肃,“她并非贪慕荣华之人,否则就要求随你们回京了。既如此,我不希望她走了我的老路。”
名义上辞官养老的柳仲,实则依旧毫无自由。他很清楚,只要他活着,就要一辈子伺候东明皇室,随叫随到。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脑袋。因为医者不是大罗神仙,不可能次次都把人救活。
对医术的热爱和追求让柳仲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樊骜口中的林安然,但他暗暗下定决心,若是那姑娘真愿意来柳家,他一定好好护着她。
将领归京,按照惯例,要进宫复命。
樊骜到宫门口便回来了,皇上口谕,恭贺他喜得爱子,接下来好好休息,暂时不必再出征。
是夜,樊骜带着两个随从,暗中离开京城,往皓月城去了。
明日就是上元节。
林厚一家仍旧住在林家村,并未按照年前的计划,搬去县里。
林安顺的哭声传了老远,林厚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大门,就见赵贵抱着一堆衣服正要出门,地上散落着几件,林安顺死死抱着他的腿不让走,被他在地上拖着,“那是我阿姐的!你不能拿!”
林厚面色铁青,上前去把林安顺抱起来,冷冷地看着赵贵,“你干什么?”
赵贵仍穿着一件缎子衣服,但多日没换也没洗,皱巴巴脏兮兮的,闻言哼哼唧唧地说:“这些都是我娘买的,我拿去卖了换钱买肉吃!”
初五那日,赌坊的人上门收房子铺子,赵富和冯氏赵贵一家三口便被赶出去了。
以前巴结他们的亲戚都闭门不见,走投无路,一家三口来到林家村,投奔小冯氏。
小冯氏性子软,见冯氏一家可怜,就让他们留下了。
结果,请神容易送神难。
那一家子好吃懒做的,如今一穷二白,本性不改,见天儿地把林厚和小冯氏当奴才使唤,赵贵还总欺负林安顺。
“阿姐的衣裳……”林安顺哭得好伤心,他好想念阿姐。
见赵贵抱着那堆衣服要出门去,林厚忍无可忍,“你们带着以前送给安然的东西,离开我家!”
赵贵停下,回头看着林厚,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冯氏不知何时站在廊下,冷哼一声,“妹夫,才几天哪,就想赶我们走?看来,有些事,我们真该好好说道说道了!”
林安顺坐在林安然的床上,红着眼睛整理被赵贵弄乱的衣服。
堂屋关着门,林家夫妻,赵家夫妻并赵贵,相对而坐。
小冯氏开口便红了眼,“大姐,我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呀,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冯氏抓起手边缺口的茶杯,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去,弹起的碎瓷落在小冯氏脚边,她身子一抖。
姐妹俩,小冯氏从小就怕冯氏这个姐姐,现在亦然。
冯氏看着小冯氏的样子,突然冷笑起来,“有件事,原是不想告诉你们的,事到如今,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林厚心中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其实,林安然不是你们亲生的。”冯氏开门见山。
林厚和小冯氏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妹妹你还记得,当年在那个破庙里,除了你我之外,还有个大家夫人也要生孩子吧?”冯氏问。
小冯氏的手颤了一下,“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那夫人想要个儿子,一次生了俩,都是女娃,干脆呀,就拿其中一个跟你儿子换了。”冯氏说着,赵富赵贵毫无惊讶之色,显然都已知晓。
“我……我当年生的是……儿子?!”小冯氏声音都变了调。
林厚面色铁青,拳头紧握,看着冯氏的眼神恨不得撕了她!
冯氏仍在笑,“妹妹你当时晕过去了,是我做主的。你们应该感谢我,儿子跟着你们能有什么出息?地里刨食?做木匠?我这是送他到京城富贵人家当少爷去了!再说,那夫人一看来头就不小,外面围着一队兵呢!她要换,我敢不从吗?”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