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来,僵硬的肢体透着恐惧与震悚,比蒂诺对视。
“是......是你?”
库比蒂诺仍旧没敢移开枪口:“你见过我?”
“你不就是那个怂......怂逼带来的新战士吗?”
“嗯?你指的是早露还是鲁宾斯坦?”
库比蒂诺听到他这么说,反而还松了口气。至少不是什么溜进来的红手党破坏分子。
自己人,总归有股亲切感。
不过,一个新的疑问也随之从他的脑海中升起,并且在对方的一句话下被解开。
“你......也要一起吗?”
“这墙的一端......有缺口。是以前这里的学生为了逃学凿出来的。一直到现在,都还没修。”
这是......逃兵?
库比蒂诺笑了。
他都没逃,眼前这个已经打了不知道多少场的战士居然要逃。
况且还是卷着一大批军火武器逃跑。
亏得彼得海姆里当道的不是正规军,而是民兵队。不然这货已经被政委当场枪决了。
似乎是看出了库比蒂诺的一屑不顾,男子带着哭腔,几近哀求:
“拜托......不要开枪......给我条生路吧......”
“你是不知道......鲁宾斯坦那个该死的家伙,他们放逐了我的儿子......”
“我的儿子还那么小,又患了病,里面没有药就被放逐,外面都是丧尸,还有红手党在肆虐。如果我不出去保护他,他一定会死的......”
“你还年轻,没有什么牵挂。求求你......就当行行好......让我走吧......”
说着,男子颤颤巍巍地跪下,举起来的双手高过头顶,开始向库比蒂诺磕头。
看得出来,他是用力了的。明明地上都只是一捧土,库比蒂诺却仿佛可以听到“嘭”“嘭”的闷响。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把那个铁盒子拿了出来,当着男子的面打开。
里面是一张照片,全家福的照片。其中妻子被一片血污遮盖,库比蒂诺实在不想去猜发生了什么。而画面里唯一还看得清楚的,就只有男子和一个十多岁的乌萨斯男孩。
他们照片里的笑容,与此刻的灰头土脸,满心疮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你掉的。”
库比蒂诺把照片塞回去,关闭铁盒,又扔到男子面前。
男子磕头的动作停下了,被泪水模糊了的视线聚焦着那个铁盒,如获珍宝般将它收到怀里。
“放逐?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是鲁宾斯坦......他下令将病患集中隔离起来,并每日通过抽签的形式进行放逐。我的儿子不幸成为了被放逐的那个......”
“......如果是这样,你怎么确定你的儿子还活着?或者说,你怎么确保你出去了还能活着?”
......
“如果他死了,我也就死了......如果他还活着,我会带他找药,找吃的,送到内环的赤旗军那......这是我对他做出过的承诺......”
......
说到底,还是民兵。
论觉悟,不比正规军。论素质,不比正规军。论血性,仍然不比正规军。
但他能上战场,至少曾经上过。
他是库比蒂诺的前辈,诚然他懦弱,那也是库比蒂诺曾经的样子。
库比蒂诺没有资格去嘲笑他,他现在的注意力也已经不在男子或枪上面了。
他在想......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怪丧尸吗?怪红手党吗?怪鲁宾斯坦吗?
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例,也不会是最后一例。他库比蒂诺能自作主张地阻止一次,还能阻止十次,一百次吗?
他只是不明白,到底该怎么做。
如果是早露和奇波亚在这,她们会如何选择?
“......”
渐渐地,库比蒂诺的枪口放下。他的呼吸渐渐沉重,心中已然做出决定。
男子还跪在地上,呆呆地愣在原地。
“外面就是丧尸,和可能存在的红手党。”
“我并不觉得,这个选择可以让你活下来。我的子弹放过了你,但丧尸的爪子可不会。”
男子没其他动作,就只是点头。正当库比蒂诺将枪背后,将要离开之时。他却说话了:
“红手党有重炮,有坦克。你们是守不住的。”
“我看到了,你不属于这里。你属于一个车队。你们的队伍里,我看到了一个绝对可靠的人。”
“那匹狼......有她在,你们生存的几率远远超过这中学里的任何人。”
“如果......红手党真的打进来了。麻烦请带上早露,让她加入你们的车队,一起活下去。”
“她......是个好的领导人。我们当时没能救下奇波亚,现在,早露一定不能重蹈覆辙。”
“......”
他没有资格要求什么,他很清楚。
......
库比蒂诺渐渐走远,拨开草丛,身影去向宿舍的方向。
这片小树林在一阵微不可查的小动静后,一切又回归沉寂。
......
......
几百里外。
夜空之上,一支由三架武装直升机组成的飞行中队,正在低空飞掠。
螺旋桨撕开空气的裂痕,发出“嗡嗡”的机体运声。
上面的人皆是缄默无语,似乎已知此行有去无回,亦或者只是心情沉重,不愿开口。
这三架直升机的机体表面,分别用红色的燃料喷上了相同的图案。
直升机上,俯瞰下方。
暗影中,似乎什么东西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