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寿堂家又养了一条大公狗,这条狗比之前的更大,耳朵翘翘着。张寿堂的二儿子张金明到处炫耀,说这只大狼狗比之前那条的血统更纯,是狼和狗杂配而成的,光看那耳朵吧,简直像一把尖刀。他还说他老爸能搞到各种各样的东西。
的确,张寿堂依旧在外收酒瓶子,不知怎么跟饭店的人商量的,经常带回饭店的剩饭剩菜回家,通常趁傍晚小伙伴们在外玩耍时,故意将那些鱼啊、肉啊、白面馒头什么的剩饭剩菜撒在门口喂狗。
那条大狼狗身高接近70厘米,雄壮威武,仿佛一头成年狼,尾巴耷拉着,俯身在那堆残羹剩饭上,傲慢地进食。我和张天津远远地看着它,不敢靠近。因为我见过它直立起来伏在张金明肩头上的样子,简直比他还高出一头,巨口张开,露出利齿和血红的舌头舔舐着他。
我怀疑,当我靠近这条大狼狗,它会一口咬掉我的脑袋。
“妈的,一条狗竟然吃这么好的东西!”张天津望着地上的那堆残羹剩饭说,“也不知张金明他老爸是怎么搞到那堆东西的,难道他们家整天都吃大鱼大肉和白面馒头?”
见我不答话,张天津自言自语着,竟然流下了口水。
“咱出息点行不?”我说,“那是张金明他爸从饭店里讨来的残羹剩饭,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可是看起来很好吃啊!”张天津继续流着口水,“他妈的,要不是那条狼狗趴在那,我都想上去吃点。”
“瞧你那点出息!”我骂道。但我也在流口水,真的!那半拉的白面馒头,带着肥肉的猪排骨,半拉带肉的鱼,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更不用说吃到。
此时,一两只公狗闻到香味,悄悄地靠近那堆残羹剩饭。张寿堂和张金亮也从大门里出来了,他们爷仨静悄悄地望着自家的大狼狗,观察着悄悄逼近的那两只土公狗,脸上漾着笑容。我看到,张金亮手里还握着一把牛皮鞭子,估计是用来驯狗的。
“那两只公狗要倒霉了,”张天津愤恨地说,语气里满是对土公狗的怜悯和不平,“看见张金亮手中那鞭子没?他一定会狠狠地抽向那两只土公狗的。”
的确,那两只土公狗与张寿堂家狼狗截然不同,两只土公狗纵然生得也不矮,却总少了些威武。这两只土公狗我认识,我常常见它们在其他土公狗面前耀武扬威,咬得其他公狗缩头鼠蹿。即使那么雄壮,但在张金亮家这条大狼狗面前,甚至显得有些猥琐。两只土狗战战兢兢又跃跃欲试。张金亮只是笑眯眯地抚摸着手中的牛皮鞭子。
我甚至也以为,过不了一会儿,在两只土公狗的唇吻即将接触到那堆残羹剩饭时,张金亮就会凶狠地挥舞起手中的鞭子。
但是两只土公狗越靠越近,张金亮始终笑容可掬,完全没有要挥动鞭子的样子。于是我和张天津疑惑地望着他们和那条狗。越来越近了,两只土公狗迅速在那堆残羹剩饭上啄了一下子,各自叼了一块骨头迅速离开,躲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不一会儿吃完了,似乎意犹未尽,抬起头垂涎欲滴地望着那堆残羹剩饭和大狼狗,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它们一定在想这食物得来太容易了,更加值得再冒险一试了。
大狼狗面部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在两只可恶的土公狗抢劫它的食物时,它甚至连动也没动一下,依旧在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那堆美味。仿佛受到某种激励般,两只土公狗又悄悄接近了那堆美味和那条大狼狗。我看到张寿堂爷仨交头接耳,悄悄地讨论着什么,似乎并不介意两只土公狗地劫掠,并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两只土公狗悄悄接近了。
其中一只公狗迅速接近食物,然后快速退回,试探性地望着大狼狗。又试探了一下子,又退回来。如此三次之后,大狼狗仿佛没看到它们,只顾自己悠然自得地享受着美味。两只公狗再也顾不得许多了,将嘴巴按在那堆食物上大口饕餮起来。旁边爷仨叉起胳膊,有所期待地望着围在那里的三只公狗。
突然,大狼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就近的一只公狗,狠狠地咬住了它的脖颈!只听无限凄惨的“嗷呜”一声,那只被噙住的公狗仿佛被折断了脖子,四条腿离地耷拉着,脑袋垂在大狼狗口边,翻着白眼,失去了所有抵抗力,甚至连哀嚎也没办法发出来。
另一只公狗哀嚎了一声,飞速逃走了,很快消失在墙角处,站在那里露出半个脑袋张望着。
大狼狗只呆了片刻,便噙着口里的那只公狗疯狂地摇动起来。那架式,仿佛要把口里的那只公狗撕裂而后快。在短暂的摇动间隙里,公狗发出绝望的哀鸣。这时候,张寿堂爷仨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和张天津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有预谋的。那只大狼狗,也是有预谋的。
“真卑鄙、真阴险!”张天津口里骂着。我很纳闷他作文错字连篇的,为何口中还有这么丰富的词语。
直到大狼狗认为已经给了那只土狗足够的教训后,它才松开口将土狗摔落在地上。土狗兀自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翻腾了好久才站起来,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走了。我想,这辈子它都不敢再和张寿堂家大狼狗共享同一堆食物了。
张家爷仨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张金亮将手中的鞭子甩得啪啪作响,仿佛过年时放的鞭炮。大狼狗似乎也吃饱了,围着爷仨跳起了兴奋的舞蹈。
大狼狗载歌载舞,不知不觉引来了几只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