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强的忘年交朋友张朋君在市电视大学毕业后,因为其残疾的左腿,半年仍未找到工作,所开书店的梦想也一直未实现。其父千方百计为他托关系、找门子,正值市公交公司需要招人,经过多方打点,终于考进了公交公司的信息部,作为信息部的办公室主任,成为国家的正式干部。
自从张朋君进入公交公司后,张小强便自学地跟张朋君保持起距离来。终止了与他的联系,对他主动的联系表现出躲避的态度。毕竟人家是国家干部,自己是一文不名的农民,作为一个要脸而自知的人,应该有不攀龙附凤的清高和自觉才对。
后来传出消息,张朋君跟一个城里的姑娘开始谈对象了。这么说,他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接受了张小强的姐姐张玲儿不可能是他一生的伴侣的事实。
张朋君的妹妹张朋霞也是个老大难,古铜的暗色皮肤,粗短的身材,两片胖腮夹峙,挤得鼻子无处可去,硬挤出几只乳白色的青春痘来。因此,她二十二岁了仍然没有对象。不过,这姑娘性子活泼、开朗,脸上始终漾着宽仁兼爱的微笑,有融化与她接触之人的真情。
张小强每次见到她都不自在。因为她自来熟,每次远远望见张小强,总要有意凑上来跟他聊天,见到张小强仿佛见到亲人,沾上身来的热让张小强感觉,她未经敲门便擅自进入自己的领地。就是这样的感觉。她的热情让他觉得不怀好意,令他感觉到压力。
张朋霞却对张小强有意无意的抵触视而不见。她要么不在乎,要么假装看不到。她心可真大!张小强暗道。
不过,张朋霞找张小强的频率渐渐少了,张小强感觉出,不管她的心再大,应该也能感受到他刻意的拒绝。她热情依旧,心无芥蒂,却也不愿反复撞在一块硬铁上,不愿在怀中捂热一块冰凉的石头。
张小强悄悄发现,她开始有意识地去找张大强。这使张小强感到失落,尽管她贴近自己时令他感到腻歪,她离开后,那慢慢落凉的那曾使他骄傲的温度却让人自暴自弃。
一段时间后,当张大强、张小强、窦峰、张天津和张占朋几个人再度凑到一块儿,大家抿了几口啤酒,各自谈起往事。这个年龄阶段,大多谈的是情。是朦胧而不确定的爱情。令人苦恼、痛苦或甜蜜的爱情。
“张朋霞来找我了,”张大强说,“我们两个深深地谈了几次。看她那个意思,我觉得她对我有意思。但是我……怎么说呢?”
“你一定对她没意思是吧,”窦峰插言道,“她也不瞧瞧自己,长得像头腌蒜,还穿着超短裙骑着自行车到处闲逛。”
听他说这话,张小强眼前浮现出张朋霞的样子。有段时间她总喜欢穿着薄而透明的粉红色超短裙,骑着一辆小型的无梁自行车在村子里和乡间小路上疾驰,风无情又多情地掀起她的短裙。想必窦峰也看到过,所以有此一言。
的确,那种短裙?的确扎眼,扎眼到与周围的泛着盐碱花的破瓦白墙不合时宜;扎眼到与来来往往破衣污垢的农人相当不合时宜。
张小强在书上读到过,“这就是怀春的女子”该有的样子吧?
张小强后来想,俗语说“丑妻三件宝”,再说张朋霞的性格的确不错,像是知疼知冷热的女人。凭着每天漾动在周围的笑意,生活也一定会幸福吧。
但围在此处的这些年轻人,张大强、窦峰、张天津和张占朋,处在“自信大过天”的青春时刻,没经过失败,没历过挫折,没尝过人世,没受过身体残疾的煎熬,哪能理解到人生、生命或生活的真谛。
左腿残疾的张朋君当然尝过,正是因为他的腿,他的人生完全改观,被剥夺了进入武汉大学的权利,间接被剥夺了之后高研或高官的权利。透过真实和绝望,所以他才说:“找对象要看人品,漂亮又不能当饭吃。”
而张小强对他这句话腹诽心谤,不以为然。“漂亮当然能当饭吃!找不到漂亮的女人当老婆,我宁愿不娶!”张小强如是想。
“她有明确跟你说要跟你处对象么?”窦峰问张大强道。
“没有。”张大强说,“她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儿,怎么能率先开口!”
“女孩儿个屁!”窦峰啐道,“她就是个大妈!”
“所以嘛,”张大强说,“即使她说出来,我也不会答应她!”在座的每个男孩都认为自己前途无量,未知的前方有不可限量的美好在等待着自己予取予夺,当然看不上眼前的“糟粕”。
“那家伙太热情,”窦峰道,“有感染力,说不定哪天跟你聊着聊着,就让你上了套,不知不觉答应他……到时候就晚了。所以你的脑子得时刻绷紧一根弦,一刻也不能放松。”
“那倒是!”张大强道,“这家伙确实蛊惑人心……有一次晚上她约我出来,跟我深聊,竟然声泪俱下,说她自己已经不是chù_nǚ了,在一次给人打工时被一个男人强暴了……可怕的是,我不仅没有嫌弃她,相反很同情她,差点把她紧抱在怀里,抚着她的脑袋跟她说‘我一生一世都会守护你’……”
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更可怕的是,”张大强继续道,“这时她主动贴上来,抓起我的手放在了她的胸口……”说到这里,张大强顿了顿,抿了口酒,低头不语。
“后来怎么样了?”电灯光下几个闪动着恶狼般的眼神急切地刺向低头不语的张大强。
“后来……”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