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又调了位,张小强跟尚梅坐在了一起。
尚梅有着漂亮的短发,温静娴雅,清婉动人,五指纤细晶莹洁白,仿佛透明的一般。调位后的第一节课,张小强无意瞥见尚梅执笔翻书的手指,心鼓整整调动了四十五分钟。
之后的接触中,张小强发现她有一支“英雄”好钢笔,既可正写亦可反写,可粗可细,笔帽极其阔大,设计夸张大气。两人渐渐熟习之后,偶尔嬉闹在一块儿,张小强便扯着她的手指向笔帽里插去,大拇指竟能插入一半,令她咯咯咯地笑着。
“这不算什么。”她说,说完将小拇指插入笔帽,手指尽没,其纤细程度竟致如此。
张小强慢慢喜欢上了尚梅。他不知她喜不喜欢自己,直觉告诉他,她并不讨厌他,对他跟她的嬉闹从不严词拒绝,仿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对伙伴,超越了普通男女朋友的感情。对于这一点,张小强很享受,甚至有段时间,尽管他时刻想着吴小文,却觉得尚梅是有可能和他走完一生的人。
张小强内心对尚梅感情的洪涛,时而平稳,时而汹涌,默默挨过了许多缓慢的时光。
其时,在并排着三张课桌的左边,张小强紧挨着王青和林占忠两个男同学,他们几个人既不太老实,也不太调皮,性格差不太多,因此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王青成熟稳重,家庭熏陶导致他有有成人的老练,身体肥胖,整天吃药,喜欢书法,尤其喜欢写钢笔字,善于书写龙飞凤舞的***诗词《采桑子·重阳》,写完左看右看,颇为自夸。
一日王青写完这首诗词,捏在手中向半空挥舞着,颇为享受,沉浸在书写的快意里,口里叫嚣着:“好字啊好字,有人认得如此龙飞凤舞的书法字?”张小强和林占忠对他写得词甚至能够背诵,也理解他的快意心情,只是摇头不语。
“那有什么可炫耀的,我就能认识!”尚梅在一旁接口道。
“你认识?”王青不服气地质疑着,尚梅郑重地点点头。王青望着她清澈美丽的眼睛说:“你要是认不全呢?咱们打个赌怎样?”
“打赌就打赌,还怕了你不成!”尚梅说道。张小强暗暗为她捏了一把汗,对王青的字他清清楚楚,既不是行楷,也不是隶篆,而是只携着几分行意的草书。张小强也喜欢书法,从楷书入手练习过一段时间,也有不少的草书碑帖,知道草书在识认上的困难。
不知道为何,他暗暗倾向于尚梅不输,于是劝诫尚梅说:“别跟他赌了,赢了又有什么意义?”尚梅不服,她心气甚高,这点小事怎么压得住她。
“怎么样?究竟敢不敢赌?”听到张小强对尚梅的劝诫,他故意激着她。
“敢赌!不过你得至少给我十五分钟的时间,我好一一辨认。”尚梅说。
“好!一言为定。你要是输了就帮我做两天作业。”
“那你要是输了呢?”
“我就买一只作业本给你。”
“好。”
尚梅说完,接过王青手中的纸片便研读起来,张小强紧张地盯着她皱紧的双眉,王青则气定神闲地掐着表看着,数着每一分的流动。
“采桑子,重阳,***。人生易……天难……,岁岁……阳。”尚梅念道。王青使用的是毛体草书,“老”字仿佛是一个“志”字,而“重”字则如一截竖放的麻花,难怪她认不出。张小强在焦急之下目不斜视坐在凳上,在雪白的纸上悄悄写了一个“老”字和一个“重”字,然后用胳膊肘悄悄蹭了蹭尚梅。
尚梅会意,稍稍斜睨那张白纸,迅速念出:“采桑子,重阳,***。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地黄花分外香。”张小强又写了一个“战”字。
王青似是发现了什么,沉声对张小强说道:“小强,咱可是哥们呵,可不能重色轻友,为了个女人毁了兄弟之间的感情。”
张小强听到王青的这番话后左右为难,左边是兄弟,右边是超出一般关系的异性朋友,他实在不愿意被兄弟们归入娘们的类型,更不愿意伤害尚梅对他的一丁点感情,那样的话他会感到心疼。不是惋惜的疼痛感,而是心脏深处传来的真实的疼痛感。
这实在是左右为难。
他也实在不想尚梅输在那个整天吃药小便发黄写了几个草字便整天牛气哄哄的家伙。
但他思来想去,最后兄弟之情战胜了儿女情长。
他想,自己毕竟是个男人,怎么能英雄气短呢!
想到这里,张小强不再指导了,狠下心来读书,眼睛落在那些调皮跳动的字母上,内心里惶恐颤动不已。虽然他不再指导了,尚梅却越读越顺了。
“战地黄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廊江天万里霜。”尚梅终于读完了,一层淡淡的笑意笼在她俊俏的脸庞上。她也洋洋得意起来。
而听到她将“寥廓”念成了“寥廊”,张小强一阵心痛,但在王青严密的逼视下,只好闭了眼不再说话。
“我全念会了!”尚梅对王青骄傲轻松道。
“好的,”王青比他更得意,“那你就念念吧。”
“采桑子·重阳,***。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廊江天万里霜。”尚梅字正腔圆,抑扬顿挫,颇带感情地诵完那段文字,然后逼视着王青道,“怎么样,都对了吧?”
王青却嘿嘿地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