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好哇,舅。”张九泰进门后,加大嗓门略带喜庆喊道,李栓和张祖华起身相迎,相互寒暄之后入座,李氏殷勤相待,为张九泰加了杯筷。
既然张九泰是被姐夫找来陪酒的,李栓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他,此时反客为主,端着长辈的面孔为张九泰倒了一盅酒,张九泰忙不迭去抢酒壶,均被他以坚定的态度挡了。倒好酒后,李栓端起酒盅到张九泰面前道:“九泰,我和你五叔已喝了不少了,你来得晚,不能说罚酒,也不让你多喝,就补三盅吧!”
张九泰做书记几年了,平日里酒场不断,自然明晓李栓殷勤劝酒的含义,也不多说,仗着酒量惊人,端起酒盅一饮而尽,然后自行举壶倒酒。
“果然好酒量!”李栓翘起大拇指赞道,张九泰谦虚了几句,“当然比不上舅的酒量大。”
这时屋门一响,从屋外挤进一人来,手里提着一副熟小肠和一包花生米,不何时时进屋的张小强抬头瞧去,见来人正是表姐崔杏花,携来酒肴为大家下酒,李氏起身接过酒肴到案板上切了,一一摆在酒桌上。有了熟小肠这等肉菜,三人的精神又振奋了些,张九泰举手让菜,然后将另一盅酒一饮而尽。
由于有“官场”人员的加入,气氛自跟之前质朴纯净的家常闲聊不同,各人的言谈里多了些隐含着阿谀与逢迎的意味。李栓夸张九泰年轻有为,张九泰赞李栓老当益壮,张祖华在一旁既不厌,也不喜,吸着烟卷在淡淡烟雾里瞧着两人逗嘴。
张九泰深谙酒场之道,因此也不着急,之间以言语逗弄,将喝酒的时间尽量拉长,以延缓醉意,过了好久,抽了两袋烟,才将第三盅酒补完。李栓抓住时机,跟张九泰又快速对饮了三盅。意思表达之后,两人邀张祖华再次加入“战团”。
时间一点点被酒话、玩笑和浓浓的烟雾消磨着。
可以说,李栓的酒量的确不错,经过几番“剧战”兀自清醒,见张九泰依然毫无醉意,心想这次真碰到了对手,于是加快了“冲锋”,一盅接一盅,要将张九泰放倒,两人越战越勇,倒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张祖华量浅,早已醉得舌头都打了弯,说一句话几乎吐不出半个清晰的字,并常常张冠李戴,在对两人劝酒间,本是堂堂的姐夫哥,却给李栓叫起“舅舅”来。
“舅哇!真(今)天哈得很开心,咱们再来哈它一宗(盅)!”张祖华咬着舌头说。
“哥啊,你叫错了,张九泰才喊我舅呢!”李栓吐字清晰纠正张祖华道。
“哦,我是叫错了,该死!”张祖华摇晃着脑袋说,这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脖子上仿佛安了一个润滑的转轴,将整个脑袋转得西去东来,完全不听使唤,但还是翻着白眼对着张九泰大致的方向劝他道,“九泰哥啊,再帮我敬咱舅一个酒吧,我有点不行了……”
“叉了,又叉了,五叔,我给你叫五叔,我是你侄儿!”张九泰纠正道。
“妈逼!乱套了!全乱套了!我不能叫你哥,你得叫我五叔。”张祖华又将脑袋转了过去,抬起右手狠扇着自己的嘴巴说,“那五叔啊,再敬咱舅一个酒吧!”
李栓和张九泰哈哈大笑起来,惹得在一旁的李氏和崔杏花将口里未咽下的茶水喷了一地,张玲儿笑得抱住张小强趴在大炕上打起滚来。
“别喝了,再喝下去,估计你得给我叫娘了,快上炕去睡吧,咱兄弟由九泰来陪就行了。”李氏起身半讽半嗔对张祖华道。
张祖华这次倒没反驳,可能已经失去了反驳的力气,于是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在大炕上一歪便再不动,不一会儿鼾声如雷。
本来没有主人酒客应当感到尴尬并会冷场,但李栓和张九泰英雄相惜,酒壮豪气,不再拘泥于常理,相反倒像是去了一个累赘和牵挂,更加放开了,一盅一盅地对饮着,大有“酒逢知己千杯不多”的豪兴意味。
不过,人毕竟是肉长的,不是铁打的,当他们将张小强家的两瓶酒全部喝光,又将张九泰带来的两瓶酒喝掉一瓶半时,两人的酒话多起来,吐字也不似之前那般清晰了。
“舅哇,你来我很高兴啊!能让我来陪酒,我很荣幸啊!你给了外甥一个大大的面子啊!”张九泰再次对李栓重申道。
“哪里的话,不找你陪酒还能找谁陪酒呢!早就想见见年轻有为的大外甥了……之前来张家村,是奔着我姐来的,从今往后,我又多了一个来张家村的理由……你是一村之长,能来你村作客,还能请到你一块喝酒,我也是脸上有光啊……以后我来更有底气了……现在想想,没来你们村之前自己的腰也就一尺粗,一到你们村子里后,我的腰身立刻就精壮了起来,感觉有五尺那么粗!”
李栓虽然有酒话,却吐字比较清晰,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是完整,既表达了自己英雄相惜的态度,又达到恭维了张家村书记的目的,因此,当他说到腰有五尺那么粗时,果真叉开双臂在自己腰间的部位抻量着,比划得圆圈大约有直径六尺长的样子。
张九泰笑了,显然李栓的比喻打动了他,让他倍有面子。
不知不觉,太阳西斜,酒也喝干了,李栓宣布罢酒吃饭,然后收拾桌子泡上茶叶。李栓喝了几口后,跟张九泰和李氏告别回家。李氏忙将张祖华从大炕上拉了起来,要他起身相送。张祖华坐起身来,兀自感觉天旋地转,不过礼貌使然,他还是硬生生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将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