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四娘走后,那辆红色的桑塔纳在张强的注视下冲出烟尘,越来越,最终汇成一个红点从视野里消失了。张强的内心仿佛开了一扇门,刹时觉得轻松下来,趁大家沉浸在惜别的情绪中时,悄悄挪出队伍向家里跑去。
跑回家后,他靠在院子的草垛后面,沐着阳光,仿佛抓取一块易碎的豆腐般,心谨慎地掏出那只纸盒来,擎在阳光下欣赏着。
盒子包装还算漂亮,但并不精美,也不十分挺括,白蓝相间、色彩单一,上面写着夸张变形、不易辨认的三个白色大字,张强无暇读那三个字,却疑惑于只是几个气球而已,为何要装在这么漂亮的纸盒里?遂心想四娘身份如此高贵,她拿出的东西,那一定是十分高级的了,欣喜之下不再多想,从中拈出一只气球猛吹起来。
气球越吹越大,其体积超越了张强之前见过的所有气球,似乎可以无限扩大而永无破裂之时,竟超越了他的认知。张强的一颗心兴奋难抑,“嘭嘭嘭”地跳动着,似乎随时都能从胸口猛跳出来,径直平面前这只硕大、颀长而莹白的气球上。
等等!颀长?莹白?这到底是什么比喻。难道气球不是浑圆多彩的么?张强顺着气球的尾端望去,发现其后部还拖着一条尾巴。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他认为自己想明白了:这一定是新式气球!
确定之后,眼前马上浮现出自己正站在众位伙伴之中高举气球,伙伴们将他围住在一起欢呼雀跃又羡慕无比的样子。
“就知道你藏在这里!”
一个声音突然在张强耳前炸响,接着一张大脸撞在他面前,张强愕然一惊,向后退去,这才看清是张大强探着脑袋靠在草垛边。张大强看了看张强擎在手中的气球惊讶不已,惊呼了一声从自己的口袋里迅速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气球来,噙在唇上用力吹将起来,不一会儿气球胀大了,硕大无朋。
张大强再猛吹几下,气球的体积超越了张强的气球,只听他叫嚣道:“怎么样?够大吧?”
张强受到挑衅后极不甘心,也不答话,将气球送到嘴边,噙住气球便猛吹起来。张大强好整以暇,眼见张强气球的大即将直追自己的气球时,便止了笑猛吹一气,又超越了张强的气球。
他们只管吹,都以为谁的吹力大,谁的气球便更大,却不管气球的大,乃取决于气球的容积。
很快,双方的气球大得离谱,直到给人以再施加仅半个芥子的吹力后,便能爆裂整个气球的恐慌感,委实在千均一发之际。张大强停止了吹气,望着张强比他那稍一点的气球:“怎么样?谅你怎么吹,你也大不过我的。”
张强不服气,闭了眼睛并用双手挡了,头歪在一旁继续吹气,时刻战战兢兢着,仿佛贴着嘴边的乃是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裂开来。张大强在一旁瞧着,也用双手挡了眼睛,想是也害怕无比。
看来,有时候气球的大,不仅仅取决于气球的容积,更取决于个饶勇气。
张大强眼看张强的气球与自己的差不多相同了,于是捂在嘴上“呼呼呼”又吹了几口,在超过张强的气球后,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瞧张强的热闹。张强奋起直追,腮帮鼓得生疼也不放弃,渐渐把一只气球吹成了一副圆鼓鼓的“猪肚子”,“猪肚”之大远远超过了张大强的气球。
“别再吹了,马上要破了!”张大强又急又怕喊道。
张强停止了吹气,向空擎着他那副“猪肚子”,向张大强炫耀着,露出白白的牙齿“嗤嗤”地笑。张大强左手捏着自己的气球,右手伸入草垛择了一只坚挺的草屑,捏在指肚中慢慢靠近张强的气球,口里假装着:“好大的气球啊,我来摸摸看。”张强不明所以,并未闪避。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猪胆子”在眼前凭空消失了,裂成几块碎片从空中散落下来,将张强怔在当场。在混乱的时刻,张大强假装张手尖叫,草屑从指间掉落下来,与草垛混为一体,再也找不见了。
“我就吧,吹的太大迟早要破的……现在破了吧!……不管怎么样,还是我的气球大!”张大强站起身来,高擎着手中的气球叫道。张强一阵沮丧,在不甘之下他有心怀疑张大强使诈,却找不到证据,只好懊恼地望着张大强手中的气球,捂紧了自己装有剩余气球的口袋。
“快来看我的气球啊,没人赶得上啊!”张大强离开了草垛,边跑边叫,穿出张强家的大门向大街上跑去。张强自然不甘示弱,哪能让哥哥占尽先机,于是提腿向前猛追,边追边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只气球堵在嘴上猛吹着,从院子里跑至大街口,已将气球吹成了一只大一号的“橄榄球”。
大街上虽冷,却偶尔有人影晃荡,尤其是十几岁的少年,都不愿呆在既无火炉取暖,又无电视或游戏机(其时物质资源匮乏,煤炭尚未供应到农村;另外约二十家才有一台黑白电视机)的屋子里跟父母干耗,要么在自家院子里跳房、打耳、打札,要么在大街上无聊地闲晃。
张大强跑到大街上时,正看到张金亮、窦峰、张洪厂在大街上玩,在喊了几嗓子后,胡同口处又稀稀拉拉吐出几人,有张津、张北京、张团和张兵。所有人围住了张大强和张强,对着他们怪异的气球形状和后端凸出的尾巴议论纷纷。
“你们的气球怎么和我见过的不一样?椭圆形的不,后面怎么还长着一个尾巴。”张兵问。
“你们不懂,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