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无期,依旧折磨着张小强,他扔出菜刀的当天晚上又做了一个噩梦,在梦中一条巨大的毒蛇从背后突袭,把他缠倒在地,越挣扎缠得越紧,最后喘不过气来,不远处放着一把菜刀,明晃晃的,伸出手去怎么也够不着,情急之下,他张开大口咬住了毒蛇,在毒蛇受痛放松的时刻,伸出手捏住了菜刀的刀把。
谁知毒蛇再度发力,用劲凶狠狠辣,勒得更紧了,接着它的尾尖甩去,将张小强手中的菜刀扑出几米以外。“我要死了!”张小强恐惧地想,濒临死亡的感觉竟是这样的,肺部仿佛灌满了冰水,胸部仿佛压了巨石,全身疼痛鼓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仿佛在火上煎熬着。
“啊……”
张小强在噩梦里感到即将窒息的绝望激发了他生命本能里的潜意识,促使他尖叫着醒来。睁开眼睛后一片漆黑,一度以为被毒蛇拖进了幽深的洞穴里,好半晌才明白过来。
“咋了!大半夜不睡觉你吆喝啥!”张祖华被吓醒之后很不高兴,埋怨道。张小强没有理睬他。不一会儿,听见“啪嗒”一声,母亲拉开了电灯,“啥事儿一惊一乍的!”她问道。张小强也没有理睬她。
“你怎么了?”张母换了个语气问,这次张小强听出话语当中掺杂了一点关切的成分。
“我做噩梦了。”张小强淡淡地说。
“什么噩梦?”大概张母想安慰一下张小强,接着问了一句。在当时应付噩梦的方法通常是:要求对方说出噩梦,然后说梦都是反的,对方就会得到心理安慰,抱着希望甜甜地睡去。曾有一次,张天津告诉张小强那晚他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考砸了,并因此沮丧不已,张小强就以“梦都是反的”这种方式安慰过张天津。
当然,后来张天津并没有考好,在全班倒数第三。张天津却感谢了张小强,说梦真是反的,要不然自己肯定是垫底的,稳拿倒数第一。张小强想说呸你就这点儿出息,考倒数第三还这么开心,但为了维护“梦是反的”这个论断的正确性,他憋住没说,而是郑重地拍了拍张天津的肩膀说,下次你就能如愿以偿得到第一了。张天津点头称是。张小强却狠狠拍了他的脑袋一巴掌说倒数第一啊猪头。张天津傻傻地笑了。
这就是张天津,他那么可爱,又有谁不愿意跟他一块玩儿呢?
“我梦见毒蛇把我缠住了!”张回答说。本来不想说,但对母亲打算怎么安慰他感到好奇。
张母听完“呃”了一声,果然无语了,总不能说梦是反的吧,倘若这么说,岂不是希望张小强缠住大毒蛇?张小强冷笑了一声。谁知张母在张小强冷笑过后想了一时半刻,突然说出了对噩梦的解析极富逻辑的一句话。
“我明白了,”张母说,“你和你哥张大强,‘大的不正,小的不敬’,谁也不让谁,谁也不服谁,见面就打仗,纠缠不休、不依不饶,当然你会做蛇的噩梦了!”
“请问,毒蛇跟我哥有啥关系!”张小强反驳道。
“你哥是属蛇的嘛!”张母将双臂从被子里伸出来,在半空中划了个圆圈说道。
“哦……对!对!对!”张小强突然被通了窍,不得不佩服母亲说得有道理,“怪不得天天做毒蛇的噩梦呢!”在想通了这个道理之后,他陷入了沉思中:我怎么没想到呢?
在民间,蛇是阴暗、恐怖、神秘的动物,人们尤其怕蛇,因为恐惧,给蛇赋予了很多恐怖残忍的传说,认为蛇不仅具有灵性,也具有魔力,能杀人于无形。人们听到“蛇”这个字眼,想到的是美女蛇、蛇精、蛇怪、毒蛇,既害怕又厌恶,欲避而远之又挥之不去的压迫感让人通身难以忍受。因此,蛇属的人们通常避讳自己的属相,并为之命名了一个委婉的名字,称其为“小龙”。
当与人邂逅后,问其属相,对方说出“小龙”时,毫无疑问那就是“蛇”属了。后来,龙属的人们为此忿忿不平,以示区别,将自己的属相称为“大龙”。
张大强小时候便以“小龙”称谓自己的属相,难怪张小强一时想不到了。想到了之后,更睡不着了:因为亲戚关系,自己一生都不可能摆脱哥哥,岂不是一辈子要做毒蛇缠人的噩梦了?再说了,自己是属马的,马怕蛇吗?
噩梦无期,遥遥无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解释完之后,父母一拉电灯又起了鼾声。他们对此事毫不关心,还是不要问他们怎么办了,问了之后也是换来一顿“放着觉不睡就会胡思乱想”的训斥,疑问却还在。张小强想了又想,烦了又烦,大脑极度亢奋,无法入睡,翻来覆去在大炕上“烙饼”。
“还不快睡!又在胡思乱想吧,我看就是闲的!”张祖华翻了个身道。张小强不明白,他怎么醒了?张小强默不作声,只是裹了裹被。
尽管噩梦缠身得到了确切的来源,张小强却没因此而痛恨上张大强,他们之间仍保持着那种想念、吵嘴、打架、恼怒、分离,又开始想念的复杂的情感关系。就像张小强忧愁一生、无法摆脱的噩梦一样,这情感是注定的,是无解的。似乎生活只能这么过下去。
七天以后,张小强又一声“哥哥”将张大强拉回了他身边,兴奋之余,两人携了十几颗玻璃球在大街上弹着玩。接着十五分钟后,因为一个玻璃球的归属吵起架来,最后纠缠不清。张小强想放弃,说那好吧我不要了给你吧,快拿着吧它是你的了。但张大强不肯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