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吴小文、吴小芬和吴小滔从屋子里走出来,悄悄立在父亲身后,两片“暗云”呈对峙状态。一边是不明所以、惊惧异常的阴云,一边是来者不善、气势汹汹的乌云。吴小文不明所以,也不会预料到事情的走向,天真的她满怀着少女特有的柔甜,偷偷向站在张寿堂旁边的张金亮递送了一个秋波,荡漾了一个微笑的涟漪。张金亮却脸色阴沉,不敢接她的眼光,并迅速低下头去,令吴小文疑惑不已。
“你家地头?我去你家地头干什么?”吴长龄说,他已经被吓懵了,完全理不清自己的头绪。
“再好好想想!”张寿堂逼问道。
“哦……”吴长龄突然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我是去过你家地头,因为你的地在东我的地在西,我要浇地必然要经过你家地头嘛!”
“还他妈装蒜!”张寿堂吼道,“那你经过我家地头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啊!哦……摔了一跤,绊倒了。”
“绊倒了之后呢?”
“绊倒了之后……我的铁锨就飞出去了……”
“飞出去之后呢!”
“我上前扛起来又走了……着急浇地不是?”
“我让你着急浇地!”张寿堂吼着,冲上前去,抡起大手狠狠地扇了吴长龄一个耳光,“啪”一声清脆的巨响,仿佛全村都听到了。张寿堂嘴里仍没闲着,骂道,“你着急浇地你把我家的田埂给挖开了你知不知道!”没等说完,又是一巴掌。吴长龄站立不稳,歪向一边,差点把身旁站着的吴小文蹭倒了。瞬间,吴小文的脸上现出不满和怨愤的神情。张金亮低头不语,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吴长龄生得文质彬彬,年轻时既已学医,脸色白净,手无缚鸡之力,哪能扛得了张寿堂那老虎爪子一样的手掌呢。
吴长龄打架不在行,嘴巴还好使,强行争辩着:“张寿堂,你住手,你说清楚,谁挖你家田埂了,你这不是血口喷人么!”
“我让你血口喷人!”张寿堂口不择言,一个箭步冲上去,把靠在门口的吴长龄抓小鸡一样扯出来,扯到天井当院,脚下伸个扫堂腿把他撂倒在地,然后扑上去,展开武松打虎的架式抡拳向他砸去,打得吴长龄趴在地上“嗷嗷”直叫。
还好,张金亮扯住了张金明,他们弟兄两个站在后面,只是站着没有动手。吴小芬和吴小滔年龄尚小,手足无措,害怕地尖叫着。吴小文则愤恨地望向了张金亮,意思是说你怎么还不管管?谁知张金亮打眼看一下她,遂又低下头去,装做啥也没看见。吴小文生气了,一转身回屋去了。
“爹,别打了!”这时,张金亮才冲着仍然抡拳猛打的张寿堂大叫道。张寿堂听到喊声停了手,也意识到差不多了,于是起身,口里仍然骂着:“今天先饶了你狗日的,下不为例……还敢挖我的田埂放我的水,下次非砸死你!”
骂骂咧咧,挥挥手,带着俩儿子和那条大狼狗仿佛一阵乌云般卷走了,吴长龄家的院子里即刻晴朗了不少,连阳光也变得柔和了。吴长龄挣扎了一下,没有爬起来,干脆趴在那里恢复。吴小文、吴小芬、吴小滔和吴长龄老婆急忙奔过来,上前要扶起他来。
“唉唉唉……”吴长龄趴在地上挥着左手制止着,“先别扶我,别扶我,我先缓缓,先缓缓……哎哟,疼啊!这狗日的爷仨儿……”娘四个围坐在他身旁,焦急地等待着。
过了好半天,吴长龄才伸出手招呼道:“扶我起来,扶我起来。”娘四个纷纷伸出手去,扶起吴长龄来到屋子里,扶他躺到大炕上。再看他也太惨了,脸上青一块红一块,肿了一大片,有几个地方还擦破了皮。
“操!”吴长龄突然骂道,平常他一贯不爆粗口,今天或许被愤怒煎熬地失去了理智,“妈逼!张寿堂这狗日的说什么?说我挖了他家的田埂?去他娘的,我哪有挖他家田埂啊!”
“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吴小文问。
“我也不知道啊,”吴长龄还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平白无故被打一顿,那可不行,咱们找他去!”吴小文气愤地说,她气得小脸通红,嘴唇都颤抖了。
“别,”吴长龄制止道,“千万别去,我受了伤,走都走不了了,而他们爷仨儿,正在精神头上……咱可不去撞这个枪口,算了,以后再说吧。”
“那这顿打就这么算了?”吴小文反问。
“不算了吧,还能咋样?”吴长龄无奈地说,“谁能打得了他们啊,你看他们爷仨,一个个比他家那大狼狗都厉害!狗的话你扔给它个骨头它还朝你摇摇尾巴,你倒看看他们爷仨那样子,比狗还凶!根本就是不讲道理的混帐蛋!谁他妈挖他田埂了!”
村子那么小,而张寿堂嗓音又那么高,爱看热闹的村民听到打架之后,简直比看到下乡来玩杂耍的都兴奋,纷纷围到吴长龄院子前凑热闹,尽管看到了张寿堂在狠揍吴长龄,大家议论纷纷,却没人敢于阻止。
当张寿堂爷仨散去后,有些人也散去了,有些人围到吴长龄家里帮腔,议论着张寿堂的强势和蛮不讲理,甚至谈到他家的大狼狗欺负了全村的小母狗,张寿堂比那个狗还他妈霸道。
吴长龄苦笑了几声,哼哼了几声,假装躺在床上睡着了,人们这才依依不舍得离开了。这个事就像风一样传遍了全村。当知晓了这件事后,我有一阵子莫名的开心。
之后每天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