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听了阿离这话,那么作为夫人的洛雪沉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毕竟在这偌大的关府上,她还得倚靠着关黔南。
虽说心中还夹杂着几分对他的复杂情绪,但等看到那苍白无血色的脸时,一切作祟的思绪竟然全都消逝了。
关黔南的咳嗽很厉害,一阵接一阵儿,刚刚还明亮清透的眸子,此时已经泛了红。
药未煎好,洛雪沉只好盛了盏热水给他清清嗓子。
关黔南直接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握住了杯盏,“你......气性消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尖儿,双手缠着帕子一圈一圈地打转。
关黔南瞧她面色冷然,也就没再追问下去,仰头将手中的热水一饮而下。
屋外的风轻轻地拍打着窗户,一下一下......
两人始终这样沉默着,直到宋妈端了药来,这才打破了略微尴尬的氛围。
“六爷,这药是刚煎好的,您看......”宋妈为难地瞥了他一眼,一时间不知该手中的药如何安放。
她这个奶儿子,别的还好说话。只是这喝药......
不过这宋妈到底是脑筋灵光,一瞧洛雪沉也在,便直接将药碗塞进了她的手里,“夫人,还劳烦您喂六爷喝药了。文太医说,这药可得趁热喝......”
宋妈眼皮子颤了颤,后面的话几乎是贴着洛雪沉的耳朵说的,“六爷其他的倒没什么不好伺候的,就是这喝药......有些难。”
话毕,宋妈便识趣儿地退出了内厅,还时不时一步三回头给洛雪沉使着眼色。
她看着手中的药,似是接了一桩极为棘手的重大任务般,拖着步子朝关黔南走去,“六爷......喝药。”
听着她这样生硬的语气,关黔南撇了撇嘴,竟然直接背过身去,“我向来不喜欢喝苦的东西。”
洛雪沉咬了咬唇,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若是您不按太医的吩咐喝药,这病又怎么会好呢?宋妈刚刚说了......这药可得趁热喝。”
床榻上的人明明听得清楚,却仍旧一动不动,不予回应。
“我知晓您嫌这药苦,您瞧我这儿还留着一包从家里头带过来的蜜饯,你喝完药便可吃些,这样可好?”
洛雪沉着实佩服自己的耐心,用哄三岁孩童的语气来同关黔南说话。
好在上天不负有心人,床榻里那位爷总算是开了腔,“那你把药拿过来罢。”
她一听,赶忙将药碗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了他,总算是不辱使命地哄他喝了下去。
关黔南借着灯光细细地瞧了她好一会儿,突然又生了捉弄她的心思,“这药我可是喝完了。那你......是不是......”
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洛雪沉便猜到准没好事儿。可她也不敢同他执拗,便撇了撇嘴道:“六爷想要如何?”
身边儿的人突然噗嗤一笑,用手攥住了她的腕子,“我不过是想让你喂我吃些蜜饯,怎么露出一副似是慷慨赴死的表情?”
洛雪沉无奈,然后将手中用暗黄牛皮纸包裹着的蜜饯挑了几个大的放进了关黔南的嘴里。好在他吃完蜜饯之后,没有再多什么,只不过是同她闲谈了几句后,便踏踏实实地歇下了。
“六爷......六爷?”她唤了两声后,见那人没有动静,这才蹑手蹑脚地熄了灯,然后出了寝房。
“夫人,六爷将这药都喝完了?”宋妈惊讶地看着她手里的空碗。
“喝完了,往后你们再喂药的时候,记得那些蜜饯糖糕之类的给他压压胃。”洛雪沉淡淡道。
宋妈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以往她和阿离给关黔南喂药的时候,无论如何劝说,他也只肯喝一丁点儿,然后便将那剩下的药给倒掉了。
今个儿,太阳居然打西边出来了。
洛雪沉没顾得上去猜宋妈的心思,放下药碗后,便去偏厅歇下了。
这一歇,再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日上三竿。
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扫打院落和说话的声音,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只看到突然窜出一个身影来,“小姐,您可醒了!”
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洛雪沉定眼望去,只瞧见一身鹅黄色棉绒袄子的安晴正眨巴着双眼对她盈盈笑着。
她猛地起身,抓住了安晴有些冰凉的手,“你怎么来了?”
在这关府里呆了足足半个多月,再没见过娘家的任何一个人,而父亲那边的消息也不太明朗,如今再见安晴,自然分外激动。
而安晴的出现,也将她的思绪拉回到了出嫁的那天。
漫天飞雪,满目都是刺眼的红色,大红喜字被她无心剪成了两节......而安晴也跪倒在那冰冷的雪地里,凄声一遍遍地唤着她的名字,放声大哭。
想起她跪倒在雪地里,洛雪沉忙拉着她上前,仔细审视了一通,“你身子可好全了?那天倒在雪地里,衣裳都湿透了罢?”
安晴听到洛雪沉的这般关怀,强忍住泪意道:“奴婢无碍。只是极为思念小姐,便壮着胆子来了关府。好那个叫宋妈老妇人心地良善,听我苦苦唤小姐的芳名,这才放了我进来。”
洛雪沉点点头,将桌上的手炉递到了她的手里,“最近府里情况如何......娘亲的身子可好些了么?”
“夫人还是老样子,整日都是念叨着老爷和您,大夫去瞧了许多次,都说身上的病能治好,可这心里的病却难治。”
一想到她那缠绵病榻的娘亲和锒铛入狱的父亲,洛雪沉心底便涌上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