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知府待这些本地吏目也称不上有多么好,在知府大人想来,这些平时几乎没有得过他什么特别好处的本地人,肯定都脚底抹油逃回家中去了,或是将衙门洗扫一番等着明军抵达。知府万万没有想到,安庆这里的吏目如此朴实,在危机关头不但没有将他绑了献给明军,居然还来劝他振作。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啊。”知府垂泪道,其中一部分是为自己难过,另外一部分也是因为感动,在他印象里,这些奸猾胥吏没有几个好东西,都是趋炎附势之徒。知府身居高位,根本不担心衙门的胥吏不拼命逢迎,所以也从未想起给他们些额外的好处。患难见真情,安庆这里的胥吏显然与众不同,但知府现在也没有什么可给他们了,他指着自己屋内的几个箱子,又是感动又是羞愧地对这些赶来救他的胥吏说道:“你们把本官遗体收入棺中后,将这几个箱子拿去吧,里面的东西都给你们了。”
“大人不必如此。”几个安庆的胥吏连忙跪下,有过上次安庆失守的经验后,这些地头蛇算是看明白了,邓名根本不打算在这里常驻,既然如此那清廷的知府肯定仍是第一需要巴结的对象,就算眼前这位也不能保住官职,只要他像上任那样推荐自己留任,或是在临行前提拔一下也是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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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胥吏中的一个,就是帮助前任知府越狱,并在夺回城市中立下大功之人,他立刻将上次脱险的真相和盘托出,那就是明军中有很多贪财官吏,邓名本人对安庆也兴趣不大:“……前任知府行贿了一个名叫于佑明的家伙,他是邓名的部下,但是奉命把守安庆,邓名退兵时他急着离去,上任知府花了一点银子,就成功的越狱了,光复安庆免去了死罪。”
“老爷,老爷。”听这个胥吏叙述完经过后,现任知府的小妾用力地摇晃着丈夫的手臂,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唉。”直到如今,刚才聚集起来的那点死志也被丢得差不多了,清廷入关以来问责极为严厉,丢失府城对安庆知府来说肯定是死路一条,所以他才决心自杀,现在既然还有一线生机,安庆知府就决心搏一把。
“你可还有那个于佑明的消息?”安庆知府询问道:“你可还有办法见到于将军?”
“小人再也没有听过于将军的消息,”这个胥吏一句话就又把安庆知府的心情打回谷底,但他紧接着慷慨陈词:“小人愿意冒死去明军军中打探。”
“小人们也愿去。”屋内其他几个胥吏一看这家伙企图大包大揽所有的功劳和好处,哪里肯同意,连忙都一同跪倒在地:“邓名不会和小人们这些蝼蚁也似的人为难的,小人们这就出发,为知府大人去对面打探一下。”
军队为了避免攻城的辛苦,以及为了迅速获得对城市的控制,一般都会对本地的缙绅和胥吏好言相带。知府大人见手下如此仗义,更加感动了,向他们叮嘱了一番:“本官是绝对不降的,但是可以进大牢呆着,只要退兵时让本官亲手光复安庆就可以。”
“大人放心,小的们明白了。”胥吏们齐声答应,留下一两个同伴监视知府,免得他又想不开自杀了,导致大家无法从清廷这边继续获得好处。
几个去明军营地的胥吏出城后就直奔邓名的大营而去,和一般的请降使者不同,这几个安庆衙役心情非常轻松,一路上还哼着小曲。
上次明军与其说是与前任安庆知府交易,还不如说是与安庆的本地缙绅和胥吏交易,知府这种文官都是流官,几年一换,虽然重要但明军下次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无法预料中途会有什么变故。但胥吏不同,他们都是一做一辈子,子继父业、兄终弟及。
因此有资格和明军交易的绝不是已经下狱了的前任安庆知府,而是这些世世代代,从明朝开始就在安庆衙门中任职的世袭胥吏集团。甚至连明军释放知府这件事,最开始也是由胥吏集团提出来的——因为他们希望能够得到知府的感激,能够确保知府在离职前为他们向清廷请功。
虽然上次的全部交易名义上都是于佑明在负责的,但这些胥吏也不是傻子,他们很清楚这肯定是来自明军高层的授意和命令,因此在得知朱国治战败后,他们不但没有丝毫的害怕,反倒还很高兴——若是明军打不下安庆,他们不就没有为新知府立功的机会了嘛。
正如这些安庆胥吏预料的那样,明军果然对他们相当客气,很快就有一个明军军官出面招待他们,这个军官自称穆谭,可以代表邓名答应所有的合理要求。一上来穆谭就向安庆胥吏代表提出建议,如果对方没有反对意见的话,那仍按照上次安庆的解决模式行事好了。
“穆将军,让我们自己收复安庆虽然好,但毕竟在北京那边看来,还是失守了;知府肯定要去职了,新来的人我们又得重新巴结。”
“那你们想怎么办?”穆谭问道,见几个胥吏代表脸上都有迟疑之色,就鼓励他们大胆地说出来:“不要害怕,有什么话还不好说么?难道你们还信不过我们提督吗?”
胥吏们希望明军不要拿下安庆,只要安庆不失守,那知府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