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蒋国柱亲自带队悄悄来到城门前。看到部下将甘辉等六员郑成功的将领带出城后,蒋国柱就走上城楼,站在瓮城的最前沿眺望明军营地,脸上全是忧愁之色。今夜的行动,蒋国柱根本不敢通知管效忠,怕他倔脾气上来了,非要破坏自己和邓名的协议不可。
“木已成舟,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希望管效忠能够清醒过来,和我同舟共济吧。”蒋国柱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不能趁着邓名退兵的时候一举将郎廷佐和梁化凤击杀,那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把所有的罪名都推给对手了。
与甘辉等人一起出城的,还有蒋国柱派去的一队骑兵,他们奉命严密监视明军的行踪,每当明军退出十里,就派一个人返回南京报告。蒋国柱很担心邓名会突然杀个回马枪,趁着自己火并梁化凤的时候偷袭城门,但他又不可能放过这最后的机会:“只盼菩萨保佑,让我渡过此劫。”
甘辉等人走到明军营地前时,只见对面灯火通明,一群明军官兵全身披挂,在营门前列队欢迎。看到几个憔悴的大汉走过来后,邓名身旁的闽军军官立刻发出欢呼,向邓名报告道:“没错,这位是甘将军,这位是万将军……”
邓名走上前去,向甘辉等人抱拳行礼:“甘将军,久仰大名。”
甘辉等人在大牢里吃了很多苦,已经被折磨得皮包骨头了。今天被蒋国柱带出来之前,清军还用胭脂给他们涂抹一番,让这几个延平藩将领的脸上能有点血色。
站在邓名身边的几个闽军军官都是昨天被放出来的,是那批人中间身体比较好的,其他大部分人现在都在营中休养,这几个人忙迎上去,给甘辉介绍道:“这位就是邓提督。”
作为郑成功的心腹,甘辉、余新二人都知道邓名的“少唐王”身份,因此甘辉楞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见礼。此时他身旁悲喜交加的同僚已经纷纷向邓名深躬致谢:“提督大恩大德,让末将再世为人。”
余新走在队伍的最后,刚被俘的时候他曾经发生过动摇,甚至想投降乞命。虽然随后在甘辉的呵斥下恢复了勇气,但这段时间一直自感抬不起头来。见到少主就在眼前,余新感到更加惶恐,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提督,罪将是个懦夫啊,实在不值一提。”
邓名忙招呼担架过来,同时有些疑惑地看着甘辉。
甘辉看着跪地不起的余新,轻轻叹了口气:“老余差点就晚节不保了。”
听到这话后,万礼也猛地跪下了。当初看到余新有投降的意思后,万礼也跟着一起向郎廷佐下跪,但见甘辉呵斥余新后,心中有愧的万礼也急忙一起站了起来。现在万礼想起当时的软弱,也是惭愧得无地自容。
听甘辉简要叙述了经过,邓名心里顿时一块石头落地。刚才他生怕这两个人向清廷吐露过郑成功的什么军事机密,或是做出其它危害明军的重大事情——虽然在邓名看来,被俘期间的此类错误并不是完全不可以原谅,但若真有这种行为,以这个时代的价值观,他们二人就和叛徒差不多了。邓名好言安慰余新和万礼道:“两位将军不必自责,谁没有动摇过的时候?快快请起。”
“提督不但前来相救,还亲自迎出营外,真是羞杀罪人了。”余新被拉起来的时候,依旧不敢抬头看人,只是一个劲地赌咒发誓:“罪人以后一定拼死杀敌,将功赎罪。”
“只是几位将军的亲人,我实在找不到她们的下落了。”邓名带着一丝歉意说道。被俘闽军的家属都被清军瓜分,郎廷佐也说不清到底是谁带走的,更不知道她们被带往何处,因此邓名虽然想讨要回来,却根本做不到。
和昨天被放回来的那些闽军军官一样,甘辉等人虽然也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噩耗,被打破全部的希望后,他们都神色一黯。
“快送几位将军进营休息。”邓名吩咐道。
甘辉和余新先后瞅见了穆潭,他们和穆潭对视了片刻,然后一起望向邓名,向邓名连连使着眼色。
邓名心里奇怪,就跟着两人到营帐中,把卫士们都留在外面。
帐内只有三人后,甘辉和余新一同向邓名再次大礼拜倒,低声叫道:“殿下。”
接着余新就忙不迭的问道:“殿下,王上现在何处?是不是回福建了?殿下跟我们一起去福建吧,末将誓死也要保得殿下周全。”
说完后余新脸上突然一红,他刚刚想到自己都是邓名救出来的,却自称能保护对方,这话听上去有种大言不惭的感觉。
“不,我不去福建。”邓名摇摇头:“也不要这么称呼我。”
“殿下,”甘辉充耳不闻,着急地说道:“福建有十几万将士,还有大批的舟师,安如泰山。”
“是啊,”余新也附和道:“当今天子弃国,殿下当早登监国之位,以安人心啊。”
“如果我出海,那么不是也弃国了?”邓名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妥。他明明不是宗室,根本没有弃国一说,这话一出,好像承认自己就是少唐王一般,邓名忙又道:“你们还是叫我提督吧,我不是什么宗室。而且现在四川、湖广的将士都在浴血奋战,我不能离他们而去。”
见二人还要争辩,邓名就告诉他们:“延平郡王大概明日就能到这里了,你们明天就可以见到郡王本人了。不去福建的事,我会亲口和他说明。两位将军还是安心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