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游玩回来的虎之助和学次郎才惊醒了直秀,有什么可感叹的,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虽然现在差距犹如天地之别,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有所进步、有所收获,光坐着空想有个屁用。
算起来离开江户已经一个多月了,自己西行的有两个主要目的,首要的任务就是取书,之后是见识各地风物和近距离接触未来的风云人物,现在首要任务已经完成,身上的压力也消散了不少。
直秀一直有个心底的忧虑,那就是这个时空和原来世界的轨迹可能不同。经过这几年的观察,两个世界的走向还是很类似的,但也有可能自己的观察样本太少而且对过去了解不多,所以还没有发觉到不同之处。
另外根据时空观点,现在的世界是会对自己这个变数强行“纠错”还是会向另一个分支发展下去,这可是个生死攸关的大问题。现在看来自己平时也没有经常平地摔倒或者喝水呛到,所以向另一个分支发展下去的可能性还是颇大,这给直秀添加了不少信心。当然现在只有牛车而且数量很少,所以直秀对此结论也不是太确定。
第二天直秀收拾好行李,带学生拜访了松前太郎正式道别,先后送上两份谢礼,一份感谢松前的照顾,一份是委托松前带给奉行所的小石坚,并请转告小石“临时有变故,唐人屋敷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之后直秀就踏上了去佐贺的道路。
佐贺到长崎的路修的不错,基本平整,路上遇到的农民衣物也颇为整洁,看来佐贺锅岛家家主锅岛直正整顿藩政颇有成效。
第三天下午,直秀一行人就赶到了藩治所佐贺八幡小路的医学馆。
医学馆建筑出乎意料的漂亮。现在扶桑的建筑还是以木制结构为主,屋顶多是草顶或板顶,木栅栏、木门。但是眼前的医学馆居然是石头围墙和瓦頂,建筑也很高大宽阔,是标准的“土藏造”,美中不足的是院子很小,大门几步远就是屋子。
没想到一见面老师伊东玄朴就放声大笑,笑的直秀三个人莫名奇妙。玄朴先生笑够了才说,“直秀你们三个人怎么这幅打扮?”
直秀看了一下,这打扮没问题啊,为了方便,虎之助、学次郎都是一身的“云水”(旅装)、草鞋、小打刀、风吕敷包裹(风吕敷是扶桑的一种传统包袱皮),自己是额当(外形类似头盔的帽子)、襷(系和服长袖的带子)、锁襦袢(衬衣是衬衣、锁襦袢是一套外上衣)、袴(裙裤)、锁手甲(漏指手套)、胫巾(类似护膝但更张,覆盖到小腿)、草鞋、木制背箱、小太刀、手杖。突然之间直秀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三个人都打着绑腿。
现在,绑腿在扶桑基本看不到,扶桑人现在一般都是光着两条腿,光腿打绑腿太辣眼睛了。但也别说没有,中华用绑腿走长路,而扶桑穷人在冬天用绑腿裹到大腿根御寒。至于走长路打绑腿,需要维新之后才从西洋引进。
中华自古就有打绑腿的习惯,早期炎帝时期神农氏的形象,就是小腿绑着绑腿,还穿着简易皮鞋。
而军用绑腿,西洋最早出现于18世纪的欧洲,在当时法国皇帝拿破仑?波拿巴的军团中十分盛行,官、兵一律打着绑腿,而且绑腿一直打到膝盖的上方。拿破仑曾说:“绑腿可以防止泥土和小石头进到我们“爱国”的佛朗西裁缝制作的那些劣质鞋子里面,又可以减轻士兵双腿的酸痛,是非常必要的装备。”所以扶桑后来把“卷脚跘”(绑腿)也称之为“法式绑腿”。
打绑腿利于走长路的原理很简单:挤压腿部静脉的血液,促进血液回流。不过绑的时候有个窍门,就是脚踝附近的部分要绑紧些,再往上就不用绑那么紧。后来大家都不用绑腿了,因为车辆普及不需要走长路,也因为绑腿不利于快速移动。
直秀看素来严肃的玄朴先生见面就大笑,判断他回到佐贺后过的很开心,另外也是对自己表示亲近。
“先生遇到什么喜事这么高兴啊?”
“佐贺医学馆下设兰学寮,如此由我牵头组织了一批学者翻译兰学书、研究兰学,群贤毕至,最近大有进展。”
听了这番话,因为槽点太多直秀不知如何吐起。
去年因为高岛秋帆被捕,佐贺藩也受了很大牵连。作为藩政主管的锅岛茂义因为和高岛秋帆及兰国商馆过从甚密,被迫辞职,锅岛家数名武士也被迫刨腹谢罪或被免职闲居。
比起高岛秋帆的“阴蓄私兵、图谋不轨”、“参与兰国商馆走私”,锅岛茂义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幕府真的英明就应该抓锅岛茂义才是。
文久七年(1824年)文月(7月),因为不满当时家主锅岛齐直的骄奢淫逸和对领内的横征暴敛,佐贺藩内以锅岛茂义为首的改革派发动政变,逮捕了齐直委任的藩政主持者有田权之充和纳富十右卫门,史称佐贺文久七年之变。经过交涉,齐直被迫同意启用彻底改革派的首领,武雄领主锅岛茂义为藩政主管,并立后来佐贺藩的一代明主锅岛直正为世子。
武雄领位置就在长崎附近。天保二年(1831年),茂义在长崎港游览兰国军舰的时候为武雄领订购了五百支燧石铳(燧发枪)——当时幕府是禁止诸侯私自购买武器,更别说向外国人购买武器了,妥妥的违法。同时茂义也聘请了兰国军人到武雄教授燧发枪的使用方法,而那时西博尔德事件刚刚过去两年,兰国商馆馆员被严令不得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