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老子今天就要死在这儿了?
呼延叱双眼赤红地盯着那飞贼,狰狞的面孔由于愤怒和绝望而显得又青又白。他又有些想把书生扔出去挡住那飞贼的箭矢,但他不敢,他很怕那位佛爷正在暗中观察自己,虽然他不知道佛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看看和他齐名的师十四与蔺一笑,他就多少能够猜出这位佛爷到底有多么可怕。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佛爷不介意自己把书生当成挡箭牌,没有书生的情况之下,自己怕是也到不了佛爷的地盘之上——而就自己现在的情况而言,不论自己抛下书生还是不抛下书生,似乎都对于现在的局面毫无帮助。那飞贼手中的弩箭必然还有第二支,而身后的蔺一笑也不会因为自己抛下了书生而停下脚步,自己已是无计可施、无路可走!
呼延叱的脚下没有停,但他的手却轻轻地抓紧了自己的木箱。
——他娘的,看来最后,还是只能带着几个混蛋陪老子一起见阎王。
呼延叱深吸了一口气,他死死地盯着那飞贼手中的手弩,以及飞贼那根放在手弩扳机之上的手指——只要飞贼的手指一动,他就会狠狠地将手中的木箱砸碎在地上,让他手中的这一箱雷火弹在戌亥八街的小巷里展现出它那令人畏惧的威力!
他的目光中已然透露出了一丝疯狂,因为他知道,在自己手中这雷火弹的威力之下,就算是自己身后的蔺一笑,也恐怕难逃一死!
只是也正是因为他一直在盯着飞贼的手指,所以他没有看见许多东西。
没有看见飞贼脸上比他还要紧张的神色,没有看见身后蔺一笑那凝重的面庞,也没有看见手中书生那正在四处张望毫无半点慌张的表情。
“阿弥陀佛。”
就在飞贼的手指一动、呼延叱也同时怒吼着举起了手中木箱的那一刻,一声并不嘹亮、但却压过了所有声响的佛号,骤然自小巷之中响了起来。
呼延叱的动作,也因为这佛号微微一顿——于是错过了摧毁木箱的最佳时机。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之间一道乌光自飞贼手中破空而来,呼延叱只是微微一愣,那乌光便已然来到了他身前三尺处,显然飞贼已经扳动了手弩的扳机。然而他甚至还未反应过来,第二道乌光却自他身侧的不远处后发先至地来到了自己的身前,无比迅疾且极其精准地命中了飞贼射出的弩矢,并且干脆利落地将那根弩矢打成了两截!
——不是切,不是射,而是打。
因为那第二道乌光不是任何的暗器,而是一颗念珠。
僧人们手中最常见的木质念珠。
虽然见过了师十四的杀气与蔺一笑的狂暴,但这一幕落入呼延叱的目光之中时,还是让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缩成了一个点——因为就连懵懂无知的黄口小儿都能明白,要以一颗木质的念珠自远处精准地打断一根弩矢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那需要无可匹敌的指力、精妙绝伦的手法以及惊世骇俗的准头。这人显露出来的这一手虽然远没有师十四与蔺一笑排场大,但对于呼延叱而言,其震撼程度却尚在他两人之上!
“蔺居士,久违。”
一个身穿袈裟的老僧人不知何时骤然出现在了小巷的尽头,那是真正的不知何时,因为呼延叱甚至连半点声响、半点气息都未曾察觉,这僧人便骤然出现了。
这是一位相貌普通的老僧,他一手拿着一根禅杖,另一手则是一串念珠,那串念珠之上空了一段,显然刚才飞射而出打断弩矢的念珠就是从这之上来的。乍一看上去,这就是一个普通至极的老僧,甚至若是把这老僧放进一间普通的寺庙里,那么绝对没有人能够再把他从寺庙里找出来,因为每一个人似乎都和他生得一样。
当然,前提条件是他得先换一件袈裟。
他的袈裟,居然是一件黑色的袈裟——比墨更黑。
袈裟上绣了一只孔雀,红色的孔雀——比血更红。
“老和尚,这里好像不是你的地盘。”
蔺一笑的脚步也停住了,他的语气有些凝重,显然老僧的出现让他有些警惕。
老僧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道:“但这里似乎也不是蔺居士的地盘。”
呼延叱却看着老僧轻轻眯了眯眼,他见过和尚,他也杀过那些在北疆草原还想让人放下屠刀的家伙,但那些和尚都是单手行礼,这老和尚却是双手合十。
——这和尚不是无门寺的僧人。
呼延叱的脸色微微一白,喉结也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番——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这件事让他甚至有些想回头去找蔺一笑,而不是走向这个刚刚救了他性命的老和尚。
“某家只是来迎接两位朋友而已,这两位朋友似乎和蔺居士有些小矛盾,因此某家才不得不亲自赶来。”
以某家自称的僧人呼延叱还是第一次见,并且这老僧说话实在是和普通的和尚有些不同,他说话实在是太自在了一些,与呼延叱过去见识过的那些僧人截然不同——但这也让呼延叱更加确定了老僧的来历,因此他的双腿也更软了几分。
因为他知道,和这老僧比起来,丑金刚犯下的那些事情就像是三岁的小孩打碎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