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站起了身,看着像是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地卓越,咬牙冷笑道:“如何,卓公子,小女子这一礼不知道卓公子愿不愿意受?”
“大可不必!”
卓越一摆手,断然道:“些许小事而已,既然卓某已经全身而退,那么柳姑娘自然谈不上得罪了卓某,更何况卓某还喝了柳姑娘店里的好酒,正是该多谢柳姑娘款待才是,如何能让柳姑娘向卓某赔礼?”
——显然,虽然卓三公子不太了解柳红妆的想法,但是他对于危机的嗅觉却是一流的。
柳红妆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她重新坐在了木椅之上,冷冷地道:“也罢,卓公子若是洗漱完毕了,那就与小女子一道动身吧。”
正在束发戴冠的卓越顿时微微一愣:“动身?”
“——可惜。”
屋门猛然被人推开了来,两道身影便齐齐步入了屋中。齐不周率先走进屋内,对着身后的青衣文士拱手道:“翰之兄,请。”
“现在大家都叫洒家包厨子了,翰之这二字,齐兄还是休要再提了为好。”
伴随着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包厨子的身影骤然自齐不周身后转了出来。他看着面色诧异的卓越,面色歉然地微微拱手道:“卓公子,今日早间之事多有得罪,还望莫怪。”
卓越对于包厨子倒是颇有好感,毕竟包厨子看上去实在是不太像个厨子,更像是个中年文士,举手投足间也隐约与自家大哥有几分相似。见包厨子拱手,卓越连忙拱手还礼,苦笑道:“不敢,包先生言重了,柳姑娘不过是与卓某开个小玩笑而已,怎能算得上是得罪?”
若是铁街吏那时候没能准时赶到,你或许就知晓红妆儿是否只是打算与你开个“小玩笑”了——包厨子心中暗自腹诽了两句,但脸上依然是一片温和,看着卓越继续微笑道:“既然卓公子不愿与小女计较,那洒家便先代小女谢过卓公子了——不过说来倒也有趣,直到方才齐兄谈起卓公子,洒家才终于想起当年的往事。”
他微微顿了顿,看着卓越微笑道:“说来也巧,卓公子,当年洒家尚在朝廷之上为大魏效力之时,曾与卓家主有过一段交情。那时候卓公子尚且还在襁褓之内,红妆儿也还在她娘的肚子里。那时卓家主曾对洒家说过,若是红妆儿为女,那么——啊!”
包厨子的话没有说完,面皮子便猛然一抽,话题也迅速地扭转了过去:“卓公子对铁街吏此人,作何感想?”
卓越看了看正站在包厨子背后的柳红妆,又看了看面色铁青的包厨子,决定假装没有看到柳红妆的小动作,拱手肃然道:“卓某与铁兄相交不深,有些话也不敢妄言。但卓某却以为,铁兄是一位极其称职的街吏,在铁兄面前,卓某的那些想法多少显得有些天真。”
包厨子扬了扬眉:“卓公子竟是如此想的?”
“不错。”
卓越叹了口气:“卓某原本以为,要治理这戌亥八街,与治理一村一镇并无两样。然而当卓某亲眼见识了这戌亥八街之后,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根本就是大错特错——唯有江湖人能治理江湖,这戌亥八街便是一片独特的江湖,若是让寻常人成为了这里的街吏,只怕对这条街百害而无一利。”
齐不周轻轻地扬了扬眉,用有些陌生的目光看了卓越一眼。
“卓公子果然看得清明。”
包厨子颇为佩服地拱了拱手,微笑道:“既然如此,洒家也就开门见山地直说了——实不相瞒,洒家之所以来到这里,并非是为了向铁街吏示好,也不单单是为了让红妆儿来向卓公子赔个不是。更重要的是,包某人想要用自己的双眼来确认一番卓公子的气度,毕竟从旁人口中听闻的消息,终究有些不踏实。”
卓越轻轻皱了皱眉:“包先生此言何意?”
“包某人不敢与虎谋皮。”
包厨子深深地看了卓越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在此之前,那头大獒的脖子上还有锁链,就算是要择人而噬,锁链也会在第一时间锁住它;但现在那锁链断了,大獒便彻底脱离了掌控。像走卒这样的小团伙,帮中既无好手,人数也并不如何众多,自然是大獒最喜欢的美餐了。”
卓越没有说话,可是看向包厨子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