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顿了顿,忽然撇了撇嘴,嘲弄道:“没记错的话,铁怅和龙擒虎交情匪浅,而褚穷途却把擒龙手传给了你这个铁街吏的跟屁虫,这倒是有意思极了。”
蔺一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盯着骆轻侯慢慢地道:“有一句话,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了。”
骆轻侯侧了侧头:“现在说也不迟。”
“你应该和阿怅并不太熟才是。”
蔺一笑盯着骆轻侯,皱着眉头道:“所以,你刚才的那番话,到底只是你胡编乱造的,还是的确发现了什么?”
“......首先,我或许得纠正你一个想法。”
骆轻侯忽然缓缓地垂下了手中的双剑,盯着蔺一笑咧开了嘴笑了起来:“我的确没怎么和那家伙说过话,上一次与他见面或许也得追溯到好几年前了才是——但这并不代表我和他不熟,莫要忘了,十来年前咱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就是那家伙带着你们一举击溃了我和柳红妆的小帮派。我倒还好,本来我就不喜欢带着一大帮人耀武扬威,某种角度上来说你们还为我解决了一个不小的麻烦;但柳红妆那丫头可是八街当时的孩子王,现在你手下的不少得力干将过去都是她的护花使者,然而却依然被铁怅带着你们几个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蔺一笑轻轻眯了眯眼:“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像他这样的人,我自然会去了解、去关注。”
骆轻侯的脸色难得地正经了几分,他盯着蔺一笑的面庞,微笑道:“只有我了解得够多,才能够尽力避免和他碰上,才能尽量不在他那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蔺一笑看着骆轻侯,忽然古怪地笑了笑:“你怕他?”
“你说呢?”
骆轻侯翻了个白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但我必须要承认,我不喜欢他,自打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就很不喜欢他,他的心思太深沉,手段也太狠毒——当然,如果不是如此的话,当年的柳红妆也不会输得那么惨了。”
蔺一笑皱紧了眉头,缓缓道:“所以,你刚才所说的那几句话,其实不过是空穴来风?”
“是不是空穴来风,你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骆轻侯又一次缓缓举起了双剑,笑容之中带着几分古怪:“如果你认为我不过是在信口雌黄胡说八道,那你刚才可不应该有半分的犹豫才是——小师姐死了,我也感到很惋惜,毕竟这整个八街之中,她是唯一一个就连我也打心底里感到尊敬的女子。也只有她能够劝住那条姓铁的大獒,如果当年不是因为有她在这里,你觉得我们这群人里还能活下来几个?”
他微微顿了顿,看着蔺一笑冷冷地笑了笑:“不用回答我,你扪心自问就好。”
其实他不必说最后这一句话,因为蔺一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回答骆轻侯。
只是他的脸色却很不好,他现在的脸色比铁怅的面孔似乎还要更加苍白几分。
他记得那年的故事,记得那年发生的一切。
那个刚刚从病榻之上爬下床来、连走路都有些缓慢的白袍少年,在三言两语之间便引得一帮情窦初开的半大小子自相残杀了起来。到了斗殴渐渐白热化、热血淹没了理智的那一刻后,就连柳红妆亲自出面劝解,也已拦不住那些斗红了眼的孩子们了——孩子们下手自然是没个轻重的,一开始还只是伤筋动骨而已,然而当第一位被打到了脑袋意外丧生的死者出现了之后,一切便都一发不可收拾了。
于是红裙少女身后偌大的团体,朝夕之间,分析崩离。
至于那第一位死者到底是因为与他斗殴的那孩子下手太重了些而死,还是因为些别的无人知晓的原因而死,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关心。
蔺一笑不关心,但是他知道,他还知道如果不是小师姐难得地气红了脸,并且赶到梅街吏小院里抓住了一脸无辜的铁怅的话,或许那一场“孩子们的游戏”绝对不会只是一场游戏那么简单。、
死一个人是意外,死五个人是严重的意外,若是死了十个人,在这里也不过是过于严重的意外。
但蔺一笑知道,那个人一开始的计划绝对不是这种靠手指就能数的过来的数字。
——而现在,小师姐死了。
蔺一笑忽然觉得心中有些发寒,那寒意源于未知,那未知源于自己身边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