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法正,正独自卧在床榻之上,蜷缩着被单,微微地颤抖着。
他并不是因为寒冷而发抖,而是这段日子以来,右腹又出现了剧痛的症状。
也怪法正这段日子以来太过操劳,虽是与吴军对峙,未曾交兵,但他也不免巡视各营,检查军中装备和士卒斗志,同时去附近勘察地形,思索破敌之策。
正因如此,樊阿给法正调配的新药,法正不是忘记饮了,就是错过了最佳的饮用时间,外加天气转凉,中药的配制和剂量也需适当调整,这一点莫说刘备,就是法正也不懂其中门道。
虽然刘备也几次想去成都请樊阿到军中看护法正,但不知是樊阿有事耽搁了,还是游历过于投入,以至现在还未从南中归来。
如此一来,法正这病焉能不复发。
“好在这疼痛不如当初那般严重……”法正在榻上逐渐适应这种痛感,心中却隐约有些担忧,“只是此事决不能让圣上知道,否则他必让我回成都。”
“眼下正是我军与东吴决胜之时,这种时候,怎能少得了我!”
其实自己的身体究竟如何,法正比谁都清楚,即便经过樊阿的医治,他也感觉到身体再难恢复到往日那般。如果真的要他余生都在家中喝药疗养,那对法正来说比死还痛苦,何况也不见得能多活几年。
士为知己者死,眼下法正唯一想要的,就是帮刘备击败吴军,重夺荆州。
“太尉,圣上有请!”就在这时,账外忽然响起了士卒的声音。由于法正地位崇高,又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寻常士卒不敢轻易进帐禀报,只能在帐外礼貌地传唤。
“知道了。”法正淡淡地说完后,翻身从榻上站起,整理了一下衣服后,宛如平日一般若无其事地走出营帐。
少时,法正来到刘备的中军大帐。只是一踏进去,法正就看到了刘备满脸难以克制的喜悦,于是忍不住问道:“不知何事,竟让陛下如此欢喜?莫不是翼德将军那里又有捷报传来?”
“真是什么事也瞒不住孝直你啊!”刘备哈哈大笑后,便将张飞送来的书信递与法正,“三弟强攻拿下高林亭!一举歼灭近九千吴兵!甚至还生擒了敌方主将朱然!”
法正闻言也是惊奇不已,再仔细读过张飞的书信后,也是惊叹道:“翼德将军之威猛,不减当年啊!”
已伤亡六千的代价击杀了这么多吴军,惨烈是惨烈了点,但至少还是成功夺下高林亭,并使朱然这支军马灰飞烟灭,吴军此刻必然内心胆寒,这对汉军来说实在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然而,刘备在无比的兴奋之余,却也反应过来,张飞歼灭这么多吴兵,却只字不提俘虏了多少人,看来也是用了一些非常手段。
想到这里,刘备不禁心中默叹,张飞此举究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因为关羽之死,故意泄愤吴兵呢?
不过眼下刘备还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纠结,他立刻询问法正:“翼德既打算详攻枝江,孝直以为我军该如何行动?”
法正思忖片刻后,随即开口道:“我大军被陆逊堵在夷陵,一时难以进兵,不如速令黄公衡派兵出荆山相助,为翼德将军造势!”
法正的话虽是有理,但刘备也微微皱眉道:“公衡麾下士卒不过五千余人,若是分兵,只恐兵力不足……何况乃陆逊多谋之人,万一让吴军堵住山路,我军若进退两难,则必然形势危急!”
汉军若想从江北大营前去张飞那里,必然要走荆山,但从来往的信使口中得知,那里的山路极其难走,车辆无法通行,粮草运送就是一大难题。汉军走出荆山虽然不难,但极有可能有去无回,甚至被吴军包围。
毕竟张飞和黄权都只是虚张声势,刘备并不想让他们贸然与吴军主力进行决战。
“陛下之忧是也!臣料想陆逊也会派人留意荆山动静!”法正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低声道,“依臣之见,可令黄公衡如此这般……”
听完法正的建议,刘备顿时连连称妙:“好,就依孝直之见!”
“陛下,我军也应详装进攻吴军大营,给陆逊施压,令其难以派出大队人马前去救援!”法正这时又提议道。
此刻夷陵一带的吴军已是五万不到,而刘备麾下有雄兵近七万,陆逊必然对汉军主力有所顾忌,岂能给枝江分去太多援兵。那么张飞的压力也会减轻许多,甚至还能伺机进攻。
刘备对法正的话深以为然,他立刻令水军都督杜路准备数队船只,顺江而下,逼近吴军大营。同时又令张南、刘封、傅彤三人各率兵四千,徘徊于长江西岸,以壮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