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子,明日便要出征了,不和我告个别?”陈元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周哲从思绪中缓过神来,呆呆的看着一身儒生打扮的老陈。周围的军士已经被遣开了。
“大帅!”周哲抱拳。
“不用拘礼。”陈元厚摇摇手上的痒痒挠,“你始终都这么瞻前顾后,摇摆不定么?活的像是比老凌还久。”
“我!”周哲还没说完老陈又继续说。
“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杨觉已经能阵前斩将夺旗,我已经行走天下了。人生呐!没那么多时间踟蹰,只要对准一条你认为正确的路,毫不犹豫的走下去便是,我知道你也认为此战凶险,怕你那些军士们丢了性命,怕这怕那!没这个必要。”
“那什么才是必要?”
“做才是必要!灵媒山今日不去,他日迟早要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北原的半兽人日渐强大,哪怕付出一些牺牲,也是值得的,不是为谁人的富贵,只是为芸芸众生。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你两样都做不到,那你什么也做不好。”陈元厚用痒痒挠指着龙泉关外劳作的农人意味深长的说道。
“道理我是知晓了,可是不知道。。”
“你知道,你是不肯,不愿意,不忍心。”陈元厚盯着周哲的眼睛,似乎是要把人心给看透。
“如果死一千人救万人,这事情做是对这万人的仁义,不做是对这一千人的仁义。事实上你做与不做,总要有人做,你做的好一些,少死一些,便是大仁义。”
“是啊!大仁义。。”周哲长吁一口气。
“孩子,辛追被天下人所唾骂,她的家族也被天下人唾骂,但是她的心可曾迟疑?那么多百姓,愿意拼死来龙泉关换一条家人的活路可曾迟疑?”
“受教了,大帅!”
“如今,你便站在这风口浪尖,需要你去抉择。刚才我就在隔壁院子,和他们说的话是你对兄弟的仁义,这一点,我不反对。但是作为龙泉关的大帅,当斩你项上人头。因为龙泉关的兵都是吃这碗饭的,若人人都如此会是什么后果?望你今后好自为之。”陈元厚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周哲
“大帅?”
“你我,都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有各自的道,我的道,便是想尽办法,让天下苍生过的好一点,你也该有自己的道了,若是你回来的时候
悟透了,来找我。”陈元厚随后拍了拍周哲的肩膀,离开了哨塔。
时至龙泉关闭门,周哲一直在哨塔,看着一个个军士们再次回到龙泉关,走进长长的甬道,再到一个个小院子,想象中的逃兵并没有出现,
不是因为不敢,或者不想,估计是真的没有其他的出路,那就只能杀出一条血路。战争就是这样,把野兽训练的通人性,像巨狼,像战马,再
把人逼成野兽,嗜血,无情。周哲仿佛看到了一条路,一条鲜血淋漓的路,若是只能杀出一条路来,那就来吧!
当清晨的阳光再次照射龙泉关时,龙泉关北门大开,一队队轻骑鱼贯而出,名为春训的报复性反攻正式展开,最早出发的便是轻骑营的各部,分头像两柄利剑直插龙泉关以北的各个部落聚集地,周哲的一千五百人尾随其后,只等北原各部聚集互保时见缝插针,直插冰河方向。杨觉以及高善骑,将会在午后带领重骑和辅兵,开始行动,会在龙泉关北面百里搭建一个前沿军寨,负责粮草的转运和军队的调动。
周哲的一千五百人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负责斥候的是马大宝,负责后勤的是老魏,名义上王锐是最高长官,但是从上到下,乃至龙泉关
的高层都知道指挥权实际在周哲手上,王锐对于周哲的信任无以复加。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从不贪图虚名,他只是要战友能活下去,能胜利。袁方
兄弟很是自来熟和话痨刘大胡子打成一片,辛追为了出关方便已然伪装成士兵在周哲的身侧。一行人不急不慢看着地图,根据斥候的讯息在向前
缓步前行。
三天时间,周哲的千人队没有打过一场仗,众人也都知道了自己的使命是冰河以北的灵媒山,他们偶尔看到被烧成焦土的半兽人聚集地,以及一具具化成灰的尸体,甚至于有些尸骨明显矮小,应该是半兽人幼崽。众人只是有些沉闷,没有多少负罪感,至少半兽人杀戮他们的亲故不会顾念是男女还是老少。越是深入北原,便越少再遇到废墟了,根据与其他部队斥候交流的讯息,周哲判断,一个个小部落应该是在集结了,这是有效防止被各个击破的积极举措。
时间到了第十天,在马大宝回复没有再与其他部队的斥候碰面后,周哲确定,他们已经远离了友军的阵线,真正成了深入敌后的孤军了。周哲很小心,哪怕是夜里,也派出了大量斥候,近两百人老兵被派出去轮流执勤,他不想把宝贵的战斗力在渡河之前便消耗在与部落半兽人的消耗战当中,他是刀锋,应该出现在敌人最要害的部位。
“周哲,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辛追在第十日扎营后终于不再沉默,问出了心中疑惑。
“我什么时候瞒着你了?我房间里全是地图,资料,我做了那么多准备你看不出来么?”周哲莫名其妙,他没想到辛追是杀手不假,也是女人,就好像你用私房钱买了礼物送给她,她第一时间不会问你买了什么,而是会问你居然敢藏私房钱一样。
“我不问你就不会告诉我?”
“你不问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