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人人都要扮演的滑稽戏。——jeannicolahuiba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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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药后的母亲清醒的时间明显增多,也不再那么喜怒无常了。
但伴随着服药的副作用,母亲的手开始有一种神经质的抽搐性动作,常常在她自己无法控制的情况下抖个不停。
母亲很积极地说要帮我减轻负担,帮我做这做那,甚至还趁我没注意的时候真的帮我洗了衣服,又下厨做了饭。
在饭桌上吃着母亲久违的手制料理,我感动得几乎想要哭出来。多么熟悉的味道,多么怀念的味道,仿佛曾经那个温柔和蔼的母亲真的又回来了一样。但不经意的,我的眼神落在母亲的手上,那只诡异地颤抖着的手……却又在时刻提醒我母亲并不是真正痊愈了的人。
母亲还是会给我打电话,无论上课下课,上学放学,只要我一离开她的视线,她就像是找不到方向似的拼命给我打电话。
劝说母亲不要再给我电话已经没有用了,当然也不可能像之前一样直接把手机关掉,否则我难以想象被刺激的母亲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难得母亲看起来有所好转,我想打电话也能成为一种互相确认安好的方式。母亲可以通过给我打电话找到她的安全感,我也可以通过母亲的电话确认她的情况正常。
只要能给我打电话,母亲就能维持一种相对平稳的心理状态——为此,我选择了忍耐。
父亲和母亲分居之后,母亲一直没有工作,家里的所有经济来源依然是靠父亲的收入维持。
每个月,父亲都会定时寄来一张支票给我们。拒他本人从不出现,但父亲给的钱总是绰绰有余,所以我们的生活还是跟以前一样十分富裕。
母亲很少会去开邮箱,家里的信件支票每次都是由我来收的。我不知道为什么那次母亲会心血来潮想到去开邮箱,而且刚好就收到了父亲寄来的那张支票。
盯着那张支票和支票上父亲签名的笔迹,母亲幽幽地对我说:“鹰介好久没回来了啊。”
我愣了一下。已经多久没从母亲口中听到父亲的名字了?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已经在和父亲吵架了,她恨父亲恨得咬牙切齿,把所有跟他有关的东西都当成大忌,自然不可能把父亲的名字挂在嘴边。
但是,一切就从母亲收到那张支票起彻底改变了。
母亲突然开始念叨起了父亲,总是有事没事地就跟我说“你爸爸又出去鬼混了吧?他多久没回家了?你见到他了没?他跟谁在一起?”——尽是些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母亲的记忆好像忽然之间倒退回了他们刚刚开始吵架的那会儿,那时的母亲还没有歇斯底里,她只是又哭又闹,但还是会边埋怨父亲边出去找他。
“比吕士,你爸爸他不见了……我找不到他!”
有一天,母亲在电话里这样对我哭喊道。
这又是什么新招数?因为担心母亲的状态,我提前早退从学校赶回了家。结果母亲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举动来,她只是在我面前一直哭一直哭,非要我出去把父亲找回来不可。
“妈妈,爸爸他也有工作,他只是在工作而已……而且他已经不回家很久了,就算你要我去找他也……”
“骗人!一定是有狐狸精在勾引他,所以他才不回来!为什么,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要抛下我们母子……”
母亲哭得我手足无措,那天她一直哭到了深更半夜。
我无法确定母亲的记忆到底是倒退了还是前进了,或许她这些年来一直压抑着对父亲的记忆,由这种压抑所带来的扭曲导致了她通过伤害惠梨奈来找到平衡。而现在,惠梨奈不再是她的目标了,母亲的记忆透过那张支票上的字迹复苏了,所以她再度开始寻找父亲了。
那之后,母亲每天的任务就变成了到处寻找父亲。
她趁我不在家的时候独自出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来走去,迷路了,甚至忘了自己是出来做什么的时候,她就会给我打电话,于是我又不得不翘课匆匆赶过去接母亲回家。
“妈妈,一个人出门很危险,别再这么做了!”
再三叮嘱也没用的情况下,我忍不住对母亲大声了些,结果没想到母亲就这么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回家……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母亲掩面哭得很伤心,我也不由得沉默下来。
“比吕士,你知道你爸爸在哪里对不对?……他一定是有了新欢对不对……那些狐狸精……那些不要脸的东西……是哪一个?是咖啡馆的那个?还是酒吧坐台的那个?”
“我不知道。妈妈,我真的不知道。”
“你骗我!”母亲冲着我大叫起来,“你们都骗我!他肯定是给了你很多钱吧!?连你也被收买了……你也是站在你爸爸那边的吗?连你也是……连你也是!”
“不、我没有……妈妈,你冷静点……!”
失控的母亲满脸泪痕地抓住我的肩膀。
“比吕士,你要帮帮妈妈,妈妈只爱你一个人,你是妈妈的好孩子啊!……如果连你都不帮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瞪大眼睛,痛心不已地看着母亲。
“帮帮我,帮帮我吧,我要找到他……我要找到他啊……”
“……知道了,我会去找他的。”
已经别无他法,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