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
李彦让小桃姑娘和那位花白山羊胡子的老汉同坐,从他们口中探听到关于师师的许多往事。
小桃自不用说,贴身丫鬟,对师师的日常生活是无比了解的。
自打三年前买入张府,便被师师挑中,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这丫头有双大脚。
从这一点也足以看出,师师还是个愤世嫉俗的姑娘。
生在一个想法一统,不允许张扬个性的封建社会,在天下人都以小脚为美,以缠足为荣的年代,她能够跳出世俗的束缚,有自己的原则,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这种人通常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被人们当成异类或傻子。
第二种就幸运一点,找到了一个让世人认可的哲学理念,能够支撑他的个性,最后被称为思想家。
说到底,人是一个群居动物,这种物种,往往都会有从众心理,和让别人从“我”心理。
“他们都这么做,我也得这么做”。
这就是从众心理,开始可能还有些矛盾,明明是错的,我真的要这么做吗?但,时间久了,也就那样了。
“我们都这么做,你为什么不这么做?你也得和我们一样”。
这种是“从我心理”,拿狼群来说,越是身体健壮的狼,越喜欢让其他的狼听从它的安排,头狼尤甚。
这种狼群,优势在于服从命令,捕猎时能做到齐心协力,分食时能乖乖接受不平等对待,无怨无悔。
优势很明显,似乎找不到一丝劣势,可放眼望去,除了几匹健硕的头狼以外,其余的狼皆目光呆滞,缄口不谈,只有面对头狼的时候,才又绽放微笑,伸长舌头,示意自己很幸福。
李彦也是如此,他无时无刻不再试着融入这个年代,包括李瓶儿要求每日伺候他更衣,梳洗。虽然这是爱,但何尝不是一种从我心理?
从这点看来,师师还真是个不一样的姑娘。
那山羊胡老汉是个老学究,读了一辈子儒经与诗卷,对世事,实事少有关注。
师师小的时候,便被张二官请到家里做教习先生,刚得知自己的学生是个女儿身的时候,还哭了鼻子,老泪纵横的嚷着失德。
后来,身旁的人听不下去了,怼一句:张家养你整整一辈子,你怎好意思这么说。
便不在言语。
老头在饭桌上颇有感慨道:伯郎自幼调皮,好动不好静,常常学着学着就溜的不见人影,也趁老叟打瞌睡之时,剪吾胡须,哎,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如今当乐事来讲,当时真是异常气愤啊。
说完,忽的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不再言语。
李彦心里好笑,知道这老头又想起自己的学生“伯郎”是个女子,又开始郁闷起来了。
经过一番交谈,李彦对师师多少有些了解了,不像之前看到的那么片面,床下冷峻,床上似火。
也产生了好奇,连喝几杯酒,对小桃道:“小桃姑娘,能否带我去姑娘的闺房看一看?”
小桃怔了一下,女人的闺房怎可让男子随意进去?
但转念醒悟,道:“姑爷随奴婢来。”
一声姑爷又道出李彦心里的哀伤,如果师师不走,这个时间,他们二人应该是在洞房里耳鬓厮磨吧。
张府并没有花府大,也不似那般豪奢,但自打进入那个月牙门后,就开始变的精致起来。
小桃带着他走在九曲回廊之中,绕来绕去的好久,依旧不见尽头,俩旁楼宇亭阁,假石奇林应接不暇。
约摸走了十几分钟,借着小桃手里的纱灯,隐隐见到一扇深褐色大门,土里土气的,显得异常老派。
若不是门上嵌着几朵镀金的梅花印记,还真看不出是女子居住的闺房,说是那老学究的住所,李彦也丝毫不会感到意外。
推开大门,绕过影壁墙,才瞧出是大家闺秀的闺房来。
院子不大,正房六间,俩侧各有四间厢房,窗棂异常漂亮,整体深红,犹如无数朵开着的花瓣,中间的花蕊是一圈金黄。
从玳安的记忆里得知,这叫“三交六椀棂花窗”,代表着宋朝最高级的木结构工艺水平。
小桃缓缓的推开正房门,迎面是一扇画着山水的屏风,墨色为主,仙鹤的眼睛一抹朱红,活灵活现。
“这是我家姑娘的画作。”小桃自豪的说道。
李彦本来已经绕过去了,听她这么一说,不禁又回去瞧了几眼,看不懂,就知道很好看,云中有山,山下有溪,溪边有树,树旁有鹤,仙气十足。
“师师真是多才多艺。”李彦由衷的夸了一句。
绕过屏风,正中摆着一张红木长条桌,桌子上放着一张古琴,李彦疑道:“你家姑娘还会弹琴?不对,抚琴?”
小桃给了他一个白痴的眼神道:“琴棋书画,我们家小姐都精。”
“琴棋书画?那诗词歌赋呢?”
说完,看到小桃的眼神,李彦知道自己说错了,尴尬的笑了笑,不失礼貌的点了点头。
小桃见他这个样子,愤懑的神色也缓和下来,傲气道:
“我们家小姐虽不好诗词歌赋,但拳脚功夫和骑术阳谷县没有几人能比,尤其善鞭技,凡是来过阳谷县的武术师傅,皆说我家小姐软鞭天下第一。”
李彦连连称是。道:“领教过了,领教过了。”
心里却道:杨锦也使鞭,不知他们俩人谁更胜一筹。回想起来,杨锦的鞭梢带有三棱钢刺,而师师的软鞭却没有。杨锦打自己帽子的时候完全是瞬息而至,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