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卷接连送到赵佶手里,前十九卷都让他异常满意,无论是立场还是学识,都颇为不错。
唯独一名为杨若冰的考生,让他恼羞成怒,只看到一半,便将试卷弃在脚下。
因为杨若冰不仅反对联金伐辽,还说要联辽抗金,并口出狂言,说什么辽灭宋危。
王辅察言观色,见皇上这般气愤,不由得有些疑惑,暗道:是哪里出纰漏了吗?
原来,那日会试结束收卷之时,每个考生都要回答一个问题——对伐辽的看法。
若持反对意见,那这名学子的试卷便直接成为废纸。
只有持赞同意见的考生,才有资格量高度。
而有两个人不同,一个是李彦,另一个就是杨若冰。
李彦是因为考场特殊,还没来得及问,他就溜走了,但后来也通过师师对其进行了询问。
但杨若冰则没有,那日会试结束,他便吐血昏厥,监考官一时疏忽,也或是见其可怜,总之,阴差阳错的把他的试卷搬到了院子里。
而且为掩盖自己失职,并没有如实告知王辅。
蔡京抓到机会,指着赵佶脚下的试卷,道:“能否让老臣阅读一下那张试卷?”
“给他,给他。”赵佶不耐烦道。
梁师成捡起试卷,递到蔡京手里。
蔡京看罢一遍,略作沉思,好像意识到什么,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又仔细的看了一遍。
良久,才喃喃道:“此子眼界在吾等之上啊。”
此话一出,殿内一片哗然,蔡京一向自负,朝堂上的大臣十有八九都瞧不上眼,认为皆是平庸之人。
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尔等泛泛之辈……
而今天竟给一个晚生这么高的评价,怎能不让他们骇然。
王辅接过试卷,带着疑惑看完,笑道:“宰相大人莫不是老了,竟称赞此等谬论,可笑至极。”
蔡京冷哼一声,轻蔑道:“尔泛泛之辈,岂能看懂其中深意。”
“呔,宰执这句话有影射圣上之嫌!”一名浓眉大眼的御史抓住把柄,朗声呵斥道。
哼!
蔡京冷哼一声,并不理那名御史。
整个朝堂,蔡京最惧的就是这些御史,各个如包拯转世,铁面无私。
无论多大的官员,哪怕是王公贵胄,只要有错,皆一视同仁的参上一本。
还不能与其争论,因为这些御史都是能言善辩之人,且饱读律法,总能说出让你哑口无言的道理。
“请皇上传旨招这位考生上殿,让他当着百官的面,亲口说说为何不可联金伐辽。”蔡京道。
赵佶心里不愿意,但又不能轻易违背蔡京,敷衍道:“传。”
“传阳谷县考生杨若冰觐见。”梁师成大声道。
不多时,一脸书卷气息的杨若冰战战兢兢的走进大庆殿内,不敢抬头,恭敬的行跪拜大礼,口中三呼万岁:阳谷县举子杨若冰参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赵佶斜眼看着杨若冰。
“谢吾皇。”
蔡京颤颤巍巍的走至近前,道:“抬起头来。”
虽然杨若冰不认识蔡京,但依旧乖乖的照做,因为他知道,只要能出现在皇城里的,一定都是大官,尤其是站在殿内的,那可都是五品以上大员。
“杨若冰。”蔡京抿了抿干瘪的嘴,道:“本官来问你,你为什么反对联金伐辽?又为什么说辽灭宋危,你不要怕,详细的讲述出来。”
杨若冰有种飘忽忽的感觉,十年寒窗,只为今朝,怎能不好好珍惜,沉吟一下,组织好语言,朗声道:
“学生以为,金乃辽之叛军,与吾大宋的方腊反贼无二,吾中原上国,一向以仁治天下,若联手反叛,似乎有悖儒家礼教。”
“金乃不通礼数、不读孔孟的蛮族,若助其增长气焰,发展壮大,必会对中原膏腴之地虎视眈眈。辽国向来尚武,若连辽都败给金,试问,吾宋又如何抵挡?”
“所以,学生愚见,吾宋与辽现下是唇亡齿寒的道理,故学生主张联辽抗金。”
蔡京听完,拍了拍杨若冰的肩头,道:“说得好!”
殿内立即传来多人的附和声,大部分都是蔡党成员,其中有听出道理来的,也有些人完全是为了逢迎蔡京而说。
这让赵佶更加不悦,冷冷的瞪了眼王辅。
“皇上!”王辅接受到“信号”,走至殿中大声喊道。
声音之大,盖过所有蔡党,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王辅继续道:
“臣以为应听取多方意见,何不把同为阳谷县的李彦传上殿来,听听他的想法,若持有不同观点,也好让这二人当面辩论一番。”
赵佶暗暗叫苦,心道:还叫李彦?你是不知道他写了什么……
“嗯……爱卿啊,要不换个人吧?”
王辅似乎没懂赵佶的意思,坚定道:“李彦乃会试第一,此事他必有高见。”
嗯?
赵佶心里泛起嘀咕,王辅一向最懂他心思,怎地这么明显都听不出来,难道李彦写一个字是有意而为?
是他们研究出来的某种策略?
想到这里,赵佶来了兴趣,把大虫难产的事暂时抛开,对梁师成道:“行吧,那就传李彦。”
“传阳谷县考生李彦觐见。”
……
李彦见杨若冰被叫进到殿内,颇为他高兴,心道:如果有个手机就好了,把这一幕录下来,放给他的老娘看,一定会为小儿子感到骄傲。
但面对俩侧官员复杂的眼神的时候,